天色渐暗,漆黑的天空如泼墨一般浓厚。
且说陆辞在桃园送走杨璁和梅则成后。
在东大街,汇合上季进一行人,一同驰马往金城坊回去。
季进脸有愧色,朝陆辞汇报他们一行的情况。
“小陆将军,春归楼不同寻常,它前面是一座大四合院,前后两个庭院被一道漆金的大门隔开,楼里守卫森严。”
“一般有身份地位的富贵人家,想要花银子进去,只能在前厅消遣。旁人想要发钱进入后院,基本不可能。”
“那郝氏兄弟,就在里面包了一间雅厢,基本没有露过脸。”
“前后门我都派人盯住了,就是不知道,那里面有没有布下秘道,如有秘道,那咱们很难秘捕郝氏兄弟。”
“进入后院需要什么条件?”陆辞忽然问道。
“据说,后院只招待有请谏的人,抑或是有文采的读书人。”
陆辞剑眉微蹙,问道:“花银两也不行?郝氏兄弟两个屠夫,难道不是凭借银子进去?”
季进回道:“偏是这点很奇怪,我的人也不好和春归楼的人问明缘委,毕竟此话一出口,料想春归楼的人,马上会转禀郝氏兄弟。”
“我已经留下几个好手,等半夜的时候,让他们尝试一下,看能不能潜进去。”
“倘或力有不逮,让他们马上退回来找我汇报,不许私自行事。”
“你做得对,万不可打草惊蛇,倘或失去郝氏兄弟的踪迹,桂那此事难办。”
陆辞颔首,肯定了季进的做法。
……
春风斋别院。
紫鹃和司棋等丫鬟,很是本分地再次出来。
她们或提着防风灯笼,或拿着火折子,替门前的烛台上了火油。
给这片空地带来了明如白昼的烛光。
随着陆酒那句话落下。
连带着西府大老爷贾赦,都被摁跪在地。
更别说王夫人的嬷嬷,还有贾母派过来打探消息的人。
又有两个军爷朝着瑟瑟发抖的宝玉走去。
贾宝玉一着急,怪喊一声带着绳索跑去太太,缩进王夫人的怀里。
薛姨妈眼见两个如狼似虎的丘八走了过来,她那丰腴的身子直打哆嗦。
“我…是薛蟠的母亲,不要…抓我!”薛姨妈挪了挪脚步后退,“你们是陆辞的亲兵罢,他和我家那位孽障相熟,还说要借我闺女的金锁,这事我同意了……”
惊慌失措的薛姨妈,怕对方不停手,慌不择言地将陆辞要借金锁的话给说了出来。
宋忠张嘴叫停部下,嘱咐道:“除了太太姑娘,余下的仆从都跪下。”
两名亲军见状,转身去把王夫人的丫鬟金钏、玉钏、彩云、彩霞,薛姨妈的丫鬟,同喜、同贵,以及香菱围在一起。
左首那名亲军肃声道:“跪下,我家小爷给你们体面,咱们也不动手,你们老实跪着。”
七个太太跟前的大丫鬟脸色苍白,低头跪下。
眼下除了王夫人、贾宝玉、薛姨妈、王熙凤、李纨。
春风斋门前,再没有一个能够站着的人。
王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问题是她也不知道那位祖宗住在这里,倘或是她知道,打死她也不过来。
“你使人拿下他们,我没话可说,可你们这些人,凭何连带着妇人也抓。”
宋忠嗤笑一声,插话道:“亏你还是王家女,竟连男女授受不亲都不知道?”
“你的女德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一介妇人,不经我家小爷同意,擅自带着一大群女人,闯入我家小爷的后院做甚?”
“说,你要做甚?你莫不是要败坏我家小爷的男声?”
“好狠毒的妇人呐!”
陆酒话落,宋忠和陆炮眼睛一亮,偷偷给他举了个大拇指。
“行了,我也不和你掰扯,我不管你是别有所图,还要要败坏我家小爷的名声……”
“哎哟……谁他娘的踹我。”
陆酒身子向前摔了下去,耳畔边马上听见所有亲军对小爷的见礼声。
他马上翻转身子,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狗腿似地迎了上去。
“小爷,你回来了?”
陆辞才刚回来,便瞧见跪了一园子的人。
接着又听见有人背对着他胡说八道,搞得他和王夫人有什么台底交易似的。
怒而抬腿踹了一脚瞎咧咧的陆酒。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辞说罢,锐利的眸子徐徐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贾赦、贾宝玉。
宋忠打了个哈哈,于是将他们去砸了酒肆,偶然间撞破那里是白莲教的窝点,顺带抓了贾樯的事禀明。
再把鸳鸯派人通知他们的事情说了。
随后,陆酒将史姑娘告诉他们的话提了出来。
又把贾四姑娘被人推倒在地的事,也一并给说了。
陆酒和宋忠争先恐后说完,而后都挤眉弄眼地看着旁边的陆炮。
陆炮面一黑,好家伙,你们把话都说了,偏偏留下小爷开脸的事情不说,敢情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小爷,您回来就好了,我一天一宿不睡觉,快要困死了。今日我不当值,要不,哈呜…我先回去歇了?”
陆炮抱了抱手,语气很是诚恳,还打了几个哈欠。
陆辞不疑有他,遂朝小炮颔首,后者得到小爷同意,撒开腿丫子就跑。
留下陆酒和宋忠在风中凌乱。
陆辞这会子的注意力没在他们身上,而是将目光落在肿着一张脸的银蝶身上。
最终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冯、刘、王、汪四位嬷嬷。
贾赦在陆辞现身后,他便一直低着头,默念对方没有瞧见自己,也就免了行礼问安这事。
“你们是宁国府的人还是荣国府的人?”
“回老祖宗,咱们都是西府的教引嬷嬷。”
汪嬷嬷低着头,把那四个字咬得很重。
“很好,你既出身教引嬷嬷,当明白礼不可越。”
“真是该死呀,你一个荣国府的教引嬷嬷,却跑来人宁国府逞威风来了。”
“宁国府的家事,与你这个荣国府的人有何干系?你是不是还想着,让琏哥儿,玉哥儿去替珍哥儿当孝子啊?”
“狗胆包天,摔打宁国府的人且不论,你竟还动手摔打惜春。”
“此事若传扬出去,岂不是外人在讽笑我老姐姐不会管束下人。”
陆辞说完,从陆酒的腰间猛地拔出斩马刀,一刀将汪嬷嬷的两条手臂给齐腕斩断。
“今儿动手的人,都给我押出街外,斩断两条手,再行押送官府。”
话落,陆辞将那柄流淌着鲜血的刀抛回给陆酒,后者面不改色地一手接过。
陆辞那没有温度的声音落下,全都震慑住场上西府的人。
包括王夫人和薛姨妈,而大老爷贾赦,眼皮猛跳,在那一刀落下的时候,他整个心脏似乎悸停了一事。
如今的他,正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陆辞举步来到脸色惨白的王夫人跟前,“这位汪嬷嬷,是你派过来的?我记得你是政哥儿的媳妇?”
王夫人面无血色,再也没了先前的嚣张,低头回话:“回舅父,正是。”
“儿子都教不好,就连下面的奴仆也敢对姑娘们蹬鼻子上脸。”
“此等行径,断不可取。”
“赶明儿,她们岂不是要跳到赦哥儿和政哥儿的头上,作威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