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人们沉浸在赵子衿“有料丶有味丶有趣”学术报告中的时候,中间座位区有人喊:“美纪子昏迷啦!”听到这喊声的人都站了起来,前排转头向后看,后排踮脚向前瞧,这时有人上前要对昏厥的女人进行检查,赵子衿忙拦住用日语说:“让我来。”见是赵子衿,大家纷纷让路,同时喊道“让赵先生处理,让赵先生看看!”
其实赵子衿早就站在这个叫“美纪子”的年轻美丽姑娘身边,他没有立即施救,是因为事发突然不能妄动,他必须先观察病人的昏迷情况,然后理出头绪丶大致推断病因,才会减少救治上的诸多失误,当然,这一切均需要瞬息之间完成,拖延一分丶耽搁数息有可能丧失最佳抢救时机而危及病人的生命。这是考验医者学识和经验的时刻,在这种危急关头,医者的临床经验更显得尤其重要!那个要上去检视的人听到赵子衿的话,便退了下来,站在病人旁边,一脸的焦急,说明两人关系不一般。
病人脸色苍白,眼晴深闭,额头微微沁出一些冷汗珠子,呼吸微弱几不可闻,赵子衿双手拿起病人的手腕,脉动也近乎没有,其已进入深度昏迷状态。他欲扶起仰靠在座位椅背的女人,赵兰突然凑了上来唤了声“爸爸”,便帮着扶住向前倾倒的完全丧失意识的姑娘。赵子衿用上海话交代她几句,就对着病人后背从上到下丶自左至右拍打十多掌,接着吩咐赵兰解开病人羽绒服,把它褪至腰间,露出粉色棉内衣,他并拢食指和中指作剑状,在第四胸椎棘突下厥阴俞处快速击打三次,然后顺势而下连着点击第五和第六胸椎棘突下的心俞和督俞两穴。
大厅内静得只有间或响起的咳嗽声,大家沉气屏息地看着,等待抢救的结果。东医大救护车刚到大厅门前小广场上的时候,病人突然呛咳了起来,吐出一口浓稠的灰黑痰结,大家异口同声惊喜地喊道:“醒了!”
赵兰帮病人穿好上衣,要扶她到门口上车,病人笑道:“不用上医院,已经不碍事了。”大家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原先灰白的脸如今转为红润,一双美丽的眼睛也顾聁有神,动作轻灵,已恢复到昏厥前的模样和状态了。
赵子衿于人们注意力都放在病人身上的时候,吩咐赵兰留在病人身边照顾,自己则回到了讲台上……
报告是继续不下去了,大厅里议论纷纷,也不知道是谁将赵子衿一拍三点击,就把一个突然昏厥的人抢救过来的情景,录制成影像资料发在学校内部网络上,这就引起了全校轰动。各教室里来听报告的外单位人员,通过大屏幕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于是大家不约而同地围在主讲大厅周围各出入口处,选出十人组成代表团,请求赵子衿荣誉教授给大家讲解这种神奇的救人手法。原在主讲大厅听报告的人,由于空间所限,亲眼见到赵子衿救人毕竟是其中少数,影像资料难以全方位展现整个过程,现在看到有人出头,自然符合自己的心愿,所以也派出十人加入请愿队伍,提出了同样要求。
这就让赵子衿十分为难。为难之处并不在他研究出来的技法本身不能公开,让他为难的,是这个技法涉及的医学理论,不是满脑子都是西方医学知识的人所能理解丶所能认可的,另外,赵子衿发明创造出的这种推拿按摩术,还没有正式经过临床实证,用现代工业生产来作个类比,赵子衿的按摩技法,如同工厂新产品还只是停留在设计图纸上,要想成为真正进入市场的产品并能为人所用,还有一段好长的路要走。
赵子衿面对这些人的请愿,一时语塞,他无法作出同意还是不同意的答复,陷入沉思之中。这时赵兰走上讲台站在父亲身边,说道:“爸,让兰儿说几句吧。”赵子衿握着女儿的手颔首表示同意,女儿嫣然一笑,拿起话筒,清了清嗓子,声如银铃般动听: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我是赵子衿教授的女儿,今天荣幸地在这里要同大家讲几句话……”台上突如其来站出一个仙子般少女,让台下十分吃惊,全场立即鸦雀无声地看着她,全神贯注地聆听接下来的话。赵兰巧笑盈盈,继续她的讲话:“我父亲这套救急手法尚处在初创階段,还不成熟,还未经过临床检验证实它的疗效,这是其一。其二是我父亲的研究源于中国传统医学理论,这个理论与西方医学不属于同一体系,我们这些学西方医学的人,是万难理解的,也不可能去接受。基于上述两个原因,父亲也不让他身边的人学习,即使是他的儿女也不例外。因为这种新创的治疗之术本身就未臻完善,一旦误用极有可能造成严重后果,甚至会要了病人的性命!”赵兰这番魔性说辞,总算征服了台下听众,为她父亲解了围。
报告会结束,大家陆续走出会场,自然还在议论刚才发生的事情。赵兰挽着父亲的手臂由工作人员领着从一个秘密通道离开了主讲大厅。路上,赵子衿说,“时间还早,我们去医院看看你凌菲姐吧。”原来凌菲到日本水土不服,于第四天就病倒了,至今还躺在医院里,这次来日本作为赵子衿的助手,只能是有其名而无其实,对她来说应该是一个不小的遗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