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姜左脚迈进银行。
感应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
瞥了一眼那唯一一个“工作中”的银行窗口,他停下了脚步,把好不容易摘来的波斯菊从左手换到右手,腾出手来从兜里掏出来了之前取的号。
“回来的刚刚好,下一个就我了。”
他找到了最近的椅子坐了下来。
校服上衣的口袋里是辛苦赚来的一千三百二十块钱——这是一个穿越过来的无父无母无亲人的朝五晚九高中生最后的倔强。
柜台的叫号声很快就响了起来。
但不幸的是,银行大门的感应铃声同时响了。
“叮铃”
站起身的窦姜视线本能地看向声音来源,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就愣在了原地。
一个穿着运动套装的家伙出现在了门口。
让窦姜傻眼的是,他右手握着一把“黄金沙漠之鹰”,戴着个“绿头鱼”头套。
“什么鬼?这是附近有什么漫展?还是什么电视节目?”
窦姜挑眉看了几秒,随后收回了视线。
结果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
“砰——!”
枪响??
窦姜猛地回头。
“绿头鱼”右手握着枪对着天花板,另一只手轻轻堵着右边的耳朵。
窦姜的瞳孔缩紧。
不知为何,他眼里的时间仿佛慢了下来,所以看得清清楚楚。
那“绿头鱼”放在“黄金沙鹰”扳机上的食指正在缓缓扣动。
“砰砰————!”
男人距离窦姜不过五六米的距离,沙漠之鹰的沉闷枪声如雷贯耳。
“嗡”
耳鸣如巨浪般把窦姜拍进了深海,他震惊的眼神死死盯着那个“滑稽”的恐怖分子,咽了口唾沫。
那竟然是把真枪吗?
那可是以大威力和后坐力出名的沙漠之鹰啊!
他那么轻松就连开了好几枪吗?到底是什么人啊?
或者说他到底要干什么?
冒出了无数个问题的窦姜,此时只明白一件事——不能轻举妄动。
这要被打一枪,身上不得青一块紫一块啊?
于是,他抿了抿嘴唇,和银行里的每个人一样,把目光投向了那个“绿头鱼”。
不管那个家伙是什么目的,此时此刻,他确实拿到了完完全全的主动权。
“抢银行。”从“绿头鱼”头套内传出了一个男人平淡的声音,“如果你们乖乖不动,善良的我是不会轻易伤害你们的,我只想借点钱花。”
话音落下。
窦姜的脑子里回荡着“抢银行”这三个字,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就算他有枪,但是这哥们一个人就来抢银行吗?劫匪界战狼是吧?
虽然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狂跳,可窦姜却安心了几分。
至少不是报复社会的,反正也不抢我的钱。
“一共......六......个人是吧?”“绿头鱼”的声音顿了顿,“都去墙边站一排,站好。”
“绿头鱼”端着沙鹰对着呆站在原地包括窦姜在内的几人说到。
窦姜如获大赦,第一个挪动了脚步,站到了墙角。
直觉告诉他,最好乖乖听话,毕竟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谁都懂。
但是,等下。
刚刚他说几个人?
窦姜眨了眨眼,感觉哪里不对,数了起来。
除了柜台里面的一个工作人员不算。
两个穿着制服的银行员工......
再加上......自己在内的三个办理业务的“倒霉蛋”。
一二三四五......
窦姜愣住了,又数了一遍。
他确定了,应该是五个人才对。
那他的六个人......
发挥着想象力的窦姜幻想着英雄救场之类的戏码,心脏在加速。
“说他们没说你是吧?”
“绿头鱼”一个亚洲蹲,盯着面前那个藏在保安“工作岗位”桌子下面的保安,冷冰冰的说道。
窦姜泄了口气,把幻想吐了出去,在心中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
“绿头鱼”手上的枪有意无意的对准了保安的脸,手顶在扳机,像是时刻准备好开枪似的。
“别别别!哥!别!”保安钻了出来,看着快要顶在自己脑门上黑漆漆的枪管,哭腔都要出来了,“我错了,您千万别开枪,我这就去墙边站着。”
“让你走了吗?”
“砰——!”
保安的脚边多了一个弹孔。
“啊!别!”保安停下了脚步,害怕的声音颤抖,“我不走,我不走——!”
“你们这银行的金库,谁能打开?你要是不说的话......下一发我就不知道会不会打偏了哦。”
闻言,保安扭头,视线在墙边的几人身上慢慢扫过。
“哥......我......我真......我不能......”
他的年龄不大,看着像是二十多岁的样子,此时,在巨大的压力和良心的斗争之下,他哭了。
在短暂的时间里,房间内只有细微的哭泣声。
“绿头鱼”抬起了左手。
这吓得保安连忙用手去挡。
可“绿头鱼”手中并没有手枪,只是大拇指和中指的碰撞。
“啪”
随着这个响指,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保安僵硬的抬起了胳膊,竟是径直地指向了那唯二的身穿制服偏高一些的女人,他的表情痛苦,紧闭着的嘴唇颤动,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张不开口。
窦姜皱紧了眉头,他感觉到了一股违和感。
“谢谢,别试着说话了,你是说不出来话的,乖乖的就行,你去门口守着吧,等警察来了,你就去找他们,记得跟他们说清这里面的情况。”
保安的表情拧成了一团,却冲着“绿头鱼”重重点了点头,向着外面走去,动作机械又死板。
窦姜眉头紧锁。
就是个笨蛋,都能看出来保安的不对劲。
不过这超出了窦姜的知识范畴。
这是什么?
动画片?还是什么超级英雄电影?
一个响指就能控制别人吗?
这太扯了啊!
大脑飞速运转,窦姜低垂的目光瞥到了一双运动鞋,和一条运动裤。
那家伙来我面前干嘛??
站在墙角瑟瑟发抖的窦姜的小心脏“咯噔”一声。
他抬起了头,看着近在咫尺高自己几乎一头的头套男,换上了讨好的表情。
“你去跟她取钱去。”
啥?
窦姜想要说话,却发现嘴巴不听话了,根本张不开嘴,只能像刚刚那个保安小哥那样,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的脸上闪过了短暂的茫然的神色,双手不受控制的把之前手中紧紧攥着的花随手扔掉,从“绿头鱼”那里接过了一个布袋,双脚也跟着自己动了起来。
是吗......
我也被控制了吗......
真是够讨厌的啊......这种感觉。
就像是身处在精神病院里的病床上被强行穿上了拘束服,被扎了一针镇静剂之后的感觉。
全身的毛孔和肌肉都在抗议着失去了自由。
窦姜不再反抗,任由着自己的身体跟上了前面银行工作人员的脚步,抿着被自己咬出血的下唇,走向银行深处。
......
片刻之后。
恍惚之中。
警车的警笛声把微微失神的窦姜唤了回来。
走回了银行业务大厅的窦姜抬起了头,在看清了四周之后,眼底亮起了一丝微弱的光。
放眼望去。
一辆辆警车把外面围得水泄不通,警车的警笛声声势浩荡,在警车旁站着一位又一位看两眼就会令人安心几分的警察蜀黍。
“你回去吧,没你事儿了。”
窦姜内心欣喜地看向“绿头鱼”,结果发现“绿头鱼”是跟那个银行工作人员说的。
“走。”
窦姜小心脏又是“咯噔”一声。
这不会是跟我说的吧?
怎么说的好像我是你同伙似的呢?
这么想着的窦姜看见那“绿头鱼”的手指勾了勾,自己的身体就动了起来。
不是,等一下!
这要是让警察把我当成了同伙怎么办啊!
他没有挟持我,我自己走出去还帮他拿着一大袋子钱,这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啊!
不不不不不!
不行!
“叮铃”
感受到了两个人,银行大门缓缓敞开。
“绿头鱼”一马当先。
窦姜紧随其后,踩下右脚,出了银行大门。
窦姜看到了那个保安小哥,他的嘴好像正在“blabla”说些什么。
是吗?他已经安全了啊。
似乎也能说话了。
有他在,至少自己不会被当作同伙了吧?
窦姜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后座,上车。”
“绿头鱼”带着窦姜走到了一辆面包车旁,拉开了主驾驶的车门说道。
窦姜脑袋一直是斜着望着那一片警车。
手脚却不听指挥,乖乖把钱袋子放到地上,拉开车门,扛起钱袋子,钻进了车内。
密密麻麻的警车堆的正中间腾出了大约七八米宽的一条“小路”。
“绿头鱼”开着面包车,缓慢的从“包围圈”正中心开出。
隔着汽车的防窥膜,窦姜看着窗外。
窦姜几乎能看清每一个警官的表情和神态,他们无一例外,全都是凝重且认真地盯着自己所处这辆车。
这不对吧?
为什么他们只是看着呢?
我就离开了十几分钟吧顶多?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儿的警车比我这辈子见过的还要多,警笛依然在鸣叫,那声音明明是那么好听,甚至警察多得似乎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这个持械抢银行的“绿头鱼”。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人来帮帮我呢?
窦姜又抿起嘴唇,嘴里还残留着的血腥味,是那么的令人作呕。
就这样。
没人阻拦,甚至没人过问,面包车开离了“作案现场”。
......
“我确认一下,窦......窦姜,男,十七岁,一个在班里名列前茅的普通高中生对吧?”
“......这个不重要,您应该牢记的是那劫匪的疑似圣痕和......”
“这很重要。”
“还是请您小心,那个人可能另有目的,一个八成概率拥有着圣痕的【升华者】抢银行,自1969年起还是第一次。”
“哦?你的意思是,我会被载入史册吗?”
“我不想您载入史册,因为那很有可能代表着您的殉职。我只想请您安全完成任务。”
“就这样,我看到目标车辆了。”
一辆白色路虎揽胜在路面上疾驰。
车内只有正在驾驶着的一个中年男人。
一身精致的西装,一双违和的运动鞋,和一张浓眉大眼的国字脸庞,构成了黄河市的【啄木鸟】——张平原。
“你到底,想搞什么鬼?”
他的眼神扫向远处,微微眯起,盯着那个面包车的身影。
那个“绿头鱼”很懂分寸,没有伤害一个人,并且表现出来的“控制”人身体的能力也算是鸡肋中的鸡肋——因为但凡这种风格的能力,都只能控制比自己弱的人。
经【知更鸟】紧急对策办公室622临时会议决策评定,本次灾害等级为临时一级——【黄金灾害】
“你最好像我想的那样,真的只是脑子笨,才来招惹我们中夏谱系。”
张平原的计划很简单,那家伙手上有人质,自己等他车停了,这样就能用圣痕了,只要能用圣痕......
想到这里,他轻踩油门,把车速加快。
贴紧点,以防那家伙把自己甩了,还得再找【知更鸟】要位置。
而且,他们就快要过桥了。
“跨江大桥。”
窦姜嘴唇嗡动,看着窗外已经能依稀看到的跨江大桥轻声说道。
他愣了一下,随即是欣喜地想要活动身体,结果悲催的发现,好像只有嘴巴能动了。
“是,跨江大桥。”
窦姜没有回答前排开车男人的话。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毕竟你那么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