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远远没有就此结束,风铃儿所期待的回临州的愿望落空了。
一同落空的,不仅仅只有这个愿望,而且还有他的夫君楚晨汐的安危。
楚晨汐昏睡下去的时候,恰好在风铃儿清晨苏醒。
她从温暖的臂弯里挣脱,刚开始,眼角蒙着灿烂舒心的笑,只不过谁都没有想到,当她伸手触及楚晨汐的鼻翼时,竟然察觉到对方没了呼吸。
她吓极了,用力地推着楚晨汐的胳膊。
楚晨汐没醒。
她再推。
人依旧没醒。
在三到四次折腾下,风铃儿急地跳脚。
她站起来,手指跟着左右哆嗦。
“晨汐,晨汐,你醒醒啊,你醒醒啊。”风铃儿痛苦地叫嚷着,那沙哑的嗓子仿佛钻铅一般沉重。
风铃儿魂不守舍,四周冷空气因为半开的窗子,跑进了房间。
外面睡着的丫鬟小芽听到叫声,吓地推门进来。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风铃儿双手抱着脑袋,猛地闭眼,随后又眨了眨眼睛,“不可能,不可能的。这是假的,快醒醒,快醒醒。”在她被这个事实吓地失去理智后,又伸手用力地掐了自己一把,随即转过身,眯着眼睛,盯着床上的楚晨汐。
一探手,只觉得气息微弱。
“还有呼吸,还有”风铃儿激动地哭了,随后起身,拉着丫鬟小芽的手腕,吩咐道,“小芽,快,快去外面,给我请一位大夫来。”
丫鬟小芽看着床上的人,有些糊涂,“姑娘,公子不是不是神医么?”
风铃儿嘟囔,“医不自医,你看不出来,他自己都还没醒么?”她是真的生气了。
丫鬟小芽知道风铃儿情绪低落,不想惹她,所以急匆匆地拎了裙子,就往外面跑。
走廊上,撞到了齐木。
齐木的不解爬上额头,“小芽姑娘跑这么快做什么?”
“楚公子生病了,姑娘让我去请大夫。”小芽姑娘随口解释了一句,继续往外面跑。
齐木跟着一起,“我陪你一起去吧。”
“好。你去找马车。”丫鬟小芽不拘谨,和齐木一起跑了出去。
二人彼此合作,找来大夫十分迅速。然而风铃儿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她整个人都有些迷茫。
不过当大夫把手放上楚晨汐的手腕时,却被床上的人突然拽住。
“做什么?”他语气虚弱。
大夫支支吾吾地看着那大力握住自己的病人,又瞅了瞅风铃儿,“姑娘,他”
风铃儿看到坐起来的楚晨汐,笑脸相盈,当然,喜悦的面容上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诧,“晨汐,你怎么”
“什么?”
“你没事儿?”
“为夫怎么会有事儿?”楚晨汐看着眼前的老大夫,以及桌子上放着的药箱,一瞬间就明白了。
风铃儿迟疑地坐过去,“可是你刚刚没有呼吸了?”
“你确定,为夫真的没有呼吸了?”
“不。”风铃儿摇头,神色难耐,“我的意思是说,你呼吸微弱,我害怕这才给你找了大夫来。”
楚晨汐手掌撑着额头,良久,温和地笑笑,“铃儿请大夫来给为夫看病,不是砸了为夫神医的招牌么?”他掀开被子,下榻,两手背后,走到老大夫的跟前,向其鞠躬行礼,“不好意思,害老先生白跑一趟。我真的没事儿。”
老大夫看楚晨汐神采奕奕,也觉得他身体没有什么妨碍,当下背起药箱,从房间里走出,“没事儿,就好。那老夫先走了。”
风铃儿大方,见老大夫一把年纪,还白跑一趟,当下命了丫鬟小芽,给对方一百两银钱。
丫鬟小芽躬身退下,送大夫出门了。
齐木出门请大夫,可是费了些功夫。不过此刻,他站在屋子里,看着眼前那一表人才,又神秘莫测的楚晨汐,有些说不得的烦躁。
大概是那突然而起的厌恶之意,楚晨汐轻而易举就捕捉到了。
院外,雪花飘飘。
楚晨汐以想吃糕点的理由,打发了风铃儿去厨房。
随后,他便出门,在院子里,找机会同齐木说话。
齐木冷眼看着他,根本没有拿他当主子看待,如果不是因为他同风铃儿这位司主之间的关系,可能他会赶楚晨汐出去。
楚晨汐读懂了他的眼神,“你恨我?”
“恨!”齐木完全不掩饰。
楚晨汐又问,“为什么恨我?”
“讨厌你,就恨你,有什么问题?”齐木语气轻飘飘,眼神里并不存在敬慕之意。
“是因为觉得我阻碍了你们的计划?”楚晨汐一眼看穿齐木,他背着手,神色平静,但波澜不惊的状态下,隐藏着说不得的霸道,“不过,你可知,你们这样深不可测的人,同样也影响了我的计划?”
齐木退后两步,防范道,“你想怎样?”
“怎样?”楚晨汐一针见血地指出对方的企图,“之所以愿意守护在我夫人的身边,无外乎是因为她那高贵的身份。你们这些人,身世固然可怜,但你们为了达成自己的计划,就不顾当事人的想法,那可实在是太残忍了。”
“你又不是司主,怎么知道她不想复仇?”齐木不屑地嘲讽道,“如果你知道司主的想法,又怎么会现在才来?”
“我告诉你,不要试图揣测我们之间的感情!我和铃儿经历的事儿,又是你这个愚蠢的人能知晓的!”楚晨汐被对方事不关己的态度气极了,同时,他开始表明自己的态度,“另外,忘了同你说。但凡我夫人不想做的事儿,我绝对不会让她做!谁若逼她,那就是与我为敌。”
说着,他围绕着齐木走了一圈,“你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是觉得我太自傲了是不是,可惜,小子,你涉世未深,根本不知我们百里家的人,有何手段?为了心爱之人,拿命同你们玩一玩,又有何妨?”
“就算你杀得了我,但你杀得了我们仓户司的兄弟么?”齐木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被楚晨汐这么一威胁,也没有什么惊惶不安,看了楚晨汐一眼,淡然地说道,“我们仓户司的兄弟除了京城,散布各地,虽说司主命人回来了一部分,但真正的,都还坚持着自己的原则,隐藏着身份,只要时机一到,必定揭竿而起!”
楚晨汐并未被齐木的话吓到,他哈哈大笑,笑声里充满了嘲意。但看他玉树临风,神采奕奕,便知此刻,呆在这里,并非心渺渺,“杀人?杀人,在我看来,不过是愚蠢的办法。”
他是神医,杀人跟救人一样容易。
可是,有时候,与其动手杀人,还不如让人主动退出。
“你想怎么样?”
“眼下钰王已经登基,你们难不成可以将人推翻?”
“推翻不了,不过杀了他却是不难?”齐木眼睛微微一挑,神色里也是说不得的喜悦,“这钰王身份尴尬,朝中支持者甚少。他一无靠山,二无兵权。加之刚刚登基,若是被人暗杀,也不过是一桩小事儿?”
楚晨汐听了他的计划,反倒有些刮目相看了,“年龄不大,胆子不小。弑君这种事儿都敢做?”
“我们陪着先主的时候,就是从死亡堆里爬出来的!”齐木理所当然地回了一声。
不想二人在院子里你一言我一言的谈话,全部被返回来的风铃儿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