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魂盯着宁子周看，他那狼形面具是由一头真狼头颅制成，黄毛獠牙，两只耳朵竖起，只是两只眼睛处挖空，露出的是一双人眼。

天上的乌云散去，半个月亮升了上来，夜空中已繁星点点，可空气如凝固一般，从狼形面具上看不出莫北魂是喜是怒，丫头已经怕极，紧紧抓着宁子周的衣服，宁子周一条腿止不住发抖，他还是大骂道：“金狗，到底敢是不敢？”

莫北魂缓缓说道：“什么赌？”

宁子周本已抱着必死的决心，没料到莫北魂居然回答，赶忙说道：“你是金国第一高手，中原武林许多高手都死在你手里，你要杀我们几个，如踩死蚂蚁一般容易，如果这事传出去，对你的名声可不太好。”

“哈哈哈”，莫北魂仰天大笑，这一笑，如同猫看到老鼠还在逃窜的有的快意，“你莫想激我，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宁子周北莫北魂笑声气得发抖，浑然忘记了害怕，骂道：“我呸！金狗，爷爷我下辈子飞剥你的皮，抽你的筋！”

莫北魂忽然窜到了宁子周身前，抓住了他的手腕，宁子周痛得大叫却挣脱不得，莫北魂说道：“你，居然没一点内力？”

“爷爷我天生经脉残缺，要是我和正常人一般，你根本不是我对手！”宁子周涨红了脸逞强继续骂。莫北魂却放开了宁子周，说道：“好，我和你打一架，不用内力，咱们公平比试。”说罢，缓缓走开，盘腿坐下，从怀里拿出一个紫金酒壶，又拿出一盏玉玲珑杯，拔掉紫金酒壶的盖子，将酒倒入杯子，轻抿一口，说道：“公生明，偏生阐，端悫生通，诈伪生塞诚信生神，夸诞生惑也。”①

宁子周本想着反正死也要死了，不如嘴上骂个痛快，没料到莫北魂非但没有杀他，还要和他公平比试，看他举手投足一副斯文模样，还念出了荀子的至理名言，和刚才那个杀人的魔头判若两人，心中惴惴，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心一横，还是继续骂道：“你这个杀人魔头，还我二师父命来！”

莫北魂说道：“你们大宋的江山，迟早有一天会被我金国所灭，一帮乌合之众，泱泱私立小人，如何配坐这万里江山？你们宋人都传言我靠着卑鄙手段杀了武当“素问七剑”李素纹、少林“方”字辈高僧方可大师、峨眉“袖里金剑”静墨师太，我和他们都是公平比武，即决高下，也决生死。”

莫北魂抿了一口酒，继续说道：“你们杀了我两个徒儿，我只杀了你们一个人，不公不平，不公不平啊！”话音刚落，身如鬼魅欺到霍老三面前，两根指头直插进霍老三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霍老三应声倒地，莫北魂又飞快坐回原位，用手舔了舔染血的指头，淡淡说道：“现在公平了。”他那戴着狼形面具的脸上，仍然看不出任何表情。

霍老三倒在地上，身子一抽一抽，血从他喉咙里淌出，染红了一大片青草地。

眼看莫北魂转瞬之间又杀一人，宁子周心中大骇，骂人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怕一眨眼又会有人死，只是狠狠瞪着莫北魂，这命攥在别人手里，自己又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比死了还煎熬百倍。

“还有一炷香的工夫，他的血就会流干，到时候他也会死，在这之前，是你我公平比试的时间，你赢了，放你们走，输了，那就生死由命了。”莫北魂淡淡说道。

宁子周强作镇定，看向曾树秋，说道：“大师父，我...”话音未落，莫北魂掷出两粒石子，打中了曾树秋的眼睛，曾树秋惨叫一声，两眼冒血，接着莫北魂挥出一掌，掌风所致，曾树秋掉进了通向无忧洞的地洞中。

“大师父！”宁子周大哭。

“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莫北魂似笑非笑地说道。

此时此刻，也容不得宁子周半点犹豫，就是豁出命来，用出拼尽毕生所学，只见他身子并步立正，左脚向左迈出一步，正是武当三十二路长拳的第一势：“立正变懒扎衣”，直接冲了上去，莫北魂闪身避开，宁子周接着一招“高四平”，一招“雁翅”，然后一招“悬脚”接“朝阳手”，莫北魂身法奇快，只是一味闪躲，宁子周变招“垫肘变一条鞭”攻去，莫北魂轻松接住，反手一掌拍来，宁子周硬着头皮挥掌去接，却被打的翻了个跟头，摔破了额头流出血来。

丫头赶忙扶起宁子周，眼眶里眼泪汪汪，满脸都是诀别之色。宁子周一脸正色，左脚向左开半步，两掌由下向上、向外、往内划弧，这招是少林罗汉拳的起势。

莫北魂笑道：“少林罗汉拳？来吧。”

莫北魂也依葫芦画瓢，做了个罗汉拳的起势。两人开始拆招，宁子周一招“童子拜佛”，莫北魂同样一招“童子拜佛”，只是后发先至，宁子周只得变招“大鹏趟爪”，莫北魂还是“大鹏趟爪”，依然比宁子周出招快，宁子周一招“黑虎掏心”却中途变招，脚向前踩出，一招“十字踩脚”，莫北魂本来使的是“黑虎掏心”，接着也变招“十字踩脚”，宁子周却变招“大仙蹬脚”，莫北魂也迅速变招“大仙蹬脚”，依然是后发先至，宁子周接着一招“单鞭”，莫北魂还是一招“单鞭”。

就这样，宁子周把罗汉拳六十一式都打了一遍，而莫北魂也跟着打了一遍，本来莫北魂这般依葫芦画瓢，每每后发先至，哪怕不用内力，他的武学的造诣远超常人，只需看一眼就能学到招式，宁子周根本讨不到半点便宜。

宁子周忽然变招，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接着又扇了自己一巴掌，莫北魂后发先至，居然也依葫芦画瓢扇了自己一巴掌，要扇第二巴掌时，才反应过来停手，宁子周终于瞅到空隙，一招“十字踩脚”，踩到了莫北魂的右脚。

“你输了！”宁子周呼呼喘气，快要虚脱，这一脚实在是用尽了他全部心力，站立不稳，瘫倒在地。

“三局两胜”，莫北魂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中我一掌，你踩了我一脚，还有一次决胜负。”

“我站不起来，拉我一把。”宁子周喘着粗气，伸出了手，莫北魂抓住宁子周的手，宁子周手中多了一件东西，正是他做的暗器“大杀四方”，近在咫尺之间，电光火石之间，只见他拨弄暗器机关，却被莫北魂按住了手，动弹不得。

霍老三扑了上来，一口咬住了莫北魂的脖子，莫北魂脱手，霍老三拼着最后一口气大叫道：“动手！”宁子周眼中带泪，按动开关，只听“刷刷刷”数百枚钢针齐射出去，莫北魂和霍老三一齐倒在地上。

山崖之上，白衣少女看得清清楚楚，她十分意外，没想到令中原武林闻风丧胆的“天影夜狼”，金国第一杀手-莫北魂，居然死在了一个不会内力的毛头小子手里，完成了她交代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白衣少女拍了拍海东青，说道：“去吧。”

海东青展翅高飞，清啸一声，如离弦箭一般，向宁子周俯冲飞去。

①注释：意思是正会产生聪明，偏私会产生愚昧端正谨慎会产生通达，欺诈虚伪会产生闭塞真诚老实会产生神明，大言自夸会产生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