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然后是雷鸣;倒影,然后是波荡的脏水坑。一切仿佛在颠倒着。燕清看着这座城市,她难以理解城市发生的一切。河流,在黑色的柏油马路上蜿蜒,洗礼灰尘,清洁,近乎神圣。
燕清忽然猛吸了一大口气,但是只觉得湿冷。
太清楚了!燕清太清楚地感受自己的呼吸时肌肉的伸缩,感受到自己可以支配现在这具陌生的躯体。她就像拥有着无穷的力量。活着,活着到底是不同的,可有什么用?
一股战栗传遍全身,她手足无措——要知道,活着,清楚的活着可不是易事啊!
燕清是个可怜的小孩。与生俱来的脆弱和懦弱,使她太早的崇拜悲剧,让她失去了该有生命力,像发育不良一颗野草,蔫着地拧巴。
像所有自我意识过剩的小孩那样,她非常痴迷现在这个迷离,水汽淋漓,不可思议的世界,像在做一个无法自拔的梦。
她好像生病了。
意识弱化是第一个征兆:记忆越来越模糊,就连刚刚发生什么也很难想到,身体也日益不中用起来。但,在深处有更重要的东西在腐败。这样,应该是生病了吧,燕清这样想,有点哀唉地期待着,但在潜意识里她由衷地希望着不要生病。
看来燕清是需要赎罪的,但,这有什么用吗?每当燕清照起镜子,她就会惊于镜中自己的真实。
如果真实存在在彼端,那现在的我又是什么呢。所以,星期天和橘子没有什么分别。
过盛的夏天是第二个征兆,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夏天闷得出奇。到处是的蝉鸣,到处是的炎热。但是燕清却不由自主地伤春悲秋起来。那些不通要义的对话,不过是呜咽般的轰鸣罢了,飘荡在天空,宣告着她尚不理解的东西。
但每次轰鸣响起时,燕清就会想:走吧!为什么不走呢?远走高飞,然后去淋一场雨,又会怎么样呢?要是现在有一艘船,我现在就马上登上去,去跟着海流浪。但实际上,燕清一步也没有动弹,仍牢牢地呆在原地。她甚至连表情都没有起伏,那平直的单眼皮下只有一双什么也没照映出来的黑色眼珠。
做不到的东西就是做不到,逃不了的东西就是逃不了。明明什么也没做,不,就是什么也没做,让燕清感到莫名的牺牲和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