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香炉熏烟,安神香袅袅蔓延至床榻边,步临风一只手撑着身子,静静地看着凤韶的睡颜。
凤韶缓缓睁开眼,她反应迟钝片刻,连忙坐起身,一看身上的衣服都换了,作势要下床,却被步临风拉住,他道:“这么着急,是在找这个?”
凤韶见他拿出一本书卷,连忙抢过翻了翻,而后放心的呼出一口气,说道:“没丢就好。”
步临风俯身压近她几分,哑声道:“你昨夜去做这样危险的事,又不同我讲。”
凤韶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笑道:“那些都是次要的,反正我把证据拿回来了。”
他柔声道:“下次你再这样以身犯险还瞒着我,我就把你关起来!”
她岔开话题,目光落在书卷上,问道:“你看了吗?”
步临风回道:“嗯,证据很齐全,不愧是白楼楼主。”
凤韶咧嘴一笑,接着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步临风饶有意味的看向凤韶,开口道:“我想听听娘子的意思。”
凤韶眨了眨眼,认真的讲道:“户部不整国将危矣,但是宋家根基太深,你势单力薄,还是不出面的好。”
步临风眼光微利,冷声道:“宋家势力广布,原先把持了六部的实权,后来陛下布局很久才拿回礼部和刑部的实权,想整治朝局实在是千难万难。”
凤韶点点头,讲道:“那便借着刑部的手整顿兵部,从而往户部里插,到时候,一个也跑不了。”
他挑唇一笑,道:“娘子聪慧。”
她忽然想起昨夜的事,若有所思的说着:“我昨夜,碰见了顾长霖。”
步临风眯了眯眼,她继续道:“他也在找这本证据。”
他微微蹙眉,略有些不悦,叹道:宋家妄想只手遮天,太后也虎视眈眈,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凤韶勾起唇角,说道:“正好,让他们斗的如火如荼,我们趁机整顿。”
步临风释然的笑了笑,手环住她的腰,道:“走,用早膳。”
朝元阁。
尧帝端坐在椅上批奏折,王彦走进殿内,恭敬的禀道:“陛下,璟王殿下来了。”
尧帝淡淡的嗯了一声,头也没抬继续翻看着奏折,良久后听到声响他才抬起头,看着步临风慢步走进。
步临风面无表情的叫道:“见过陛下。”
尧帝眉眼间透着阴历,他道:“你都回汴京这么多日了,怎么还不带你的新妇来见朕。”
步临风轻轻一笑,神色自若的回道:“你这么凶,我怕你欺负她。”
尧帝一瞪眼,语气冰冷的道:“我听太后说,那女子目无尊长,以下犯上”
“太后的话您也信?”步临风打断道。
“不论如何,朕不满意这个女子。”
步临风勾起唇角,顶道:“陛下见都没见就不满意吗?再说了,也不用您满意,我的妻子我满意就行。”
尧帝气的一拍桌案,惊的一旁的王彦连忙跪下道:“陛下息怒。”
王彦跟在尧帝身边,他更知道尧帝一发起怒来是多么的可怕。
步临风不以为然道:“陛下叫我来,就是为了质问我?”
尧帝缓缓压下情绪,冷声问道:“事办的怎么样了?你怎么不动用影卫?”
步临风从衣袖中拿出一本书卷,王彦会意的上前接过递给尧帝,他讲道:“证据一五一十的都在这上面了。”
尧帝翻看一会儿后,神情才缓缓露出释然的笑容,而后他满意道:“算你不错,那你打算怎么办?”
“自有打算,您就瞧好吧。”步临风道,说罢他转身要离开。
尧帝道:“晚上的宴席把她也带来!”步临风也没回身,他挥了挥手,大步离开。
深秋晴朗的夜晚,北越的中秋佳宴办于皇宫内。
因正巧逢上中秋佳节,便不设众多拘束,宴席特意设在御花园。御花园内,桂花飘香,菊花正盛,辉煌的灯火,天边的圆月,满是一副华美的景象。
尧帝端起酒盏,高声道:“中秋佳节,诸位爱卿不必多礼,尽情享乐罢。”
尧帝身旁的宋后微微一笑,可眉眼间的冷意确实掩不住的,她附和道:“御花园的菊花开得正好,诸位尽意观赏。”
凤韶顺势抬眸看去,尧帝狠毒无情是出了名的,自然后宫妃嫔不多,能在妃位以上的更是寥寥几人。皇后雍容端庄,懿贵妃华丽明贵,嘉妃风韵艳丽,娴妃内敛温婉,和妃清雅平和,各有各的特色,却都留不住尧帝的心。
而那位天子,步临风的父皇,人近中年,眼脸处都生了细纹,浓眉下一双寒眸黑的不见底,透着淡淡的冷意,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
众人起身敬酒道:“陛下万岁。”
而后,宴席开始热闹起来,官眷三三两两的凑到一起拉起闲话家常,朝臣也是要好的同僚聚在一起饮酒畅谈。
凤韶放下衣袖,将酒盏递给青桑,不经意抬眸间恰好对上顾长霖的视线。和这热闹的宴席相比,他那身深青色的锦衫显得有些肃淡,辉煌的灯火倒映在他的眼中,沉沉淀淀,给那清俊的脸庞增添了一点暖意。
凤韶收回视线,跟上步临风离开席上。
而顾长霖的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她的身上,他有些出神的想起昨夜的事,那个女子拼命厮杀挡在他的身前,后来他在旧庙里睡了去,凌晨惊醒来,若不是她留了那件披风在他的身上,他倒真以为是自己痴梦一场了。
顾长霖回过神来,注视着跟在璟王身后,看似温婉乖巧的女子,真与她昨夜杀人的时候大相径庭。不知温千言讲了什么有趣的事,逗得她咧嘴一笑,笑靥生花,却偏在眉尖染上了淡淡的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