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音合上笔记,从她刚才和笔记一块带回来的购物袋里摸出一罐软糖,往床上一摊,毫无节制地吃了起来。
她累了,疲惫,几个月都不想再出去旅行了。
虽然她喜欢旅行,但她其实并没有多少支持她旅行的精力。
这样的人放在以前,终其一生也只会是个吟唱牧歌的乡野鄙夫,成不了那些伟大的吟游诗人一般的伟大事业。
那样又如何呢?
那样就足够了。
良音突然想起来自己昨晚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穿着普通而潮流,站在伦敦的一个秋末的路口,两旁是红色的楼房,面前就是夕阳,她一把搂住旁边的姑娘,在梦里,那个素未谋面的姑娘已然是她的人,她向着空旷的远方,心如北归的大雁,欢欣鼓舞,金色的阳光如波浪海潮,灿烂而温顺地向她耳语,抚过她的腰间。
这个场景,就像一副知名的摄影作品所表达的一样,在二战结束后的美国街头,英俊潇洒的美国士兵抱住经过的女郎给了她一个深吻。良音觉得自己在梦里好像那个美国士兵,明明看似做着轻浮的事情,却反而感到无比神圣,心灵好似受到洗礼。
这样豪爽大方的浪漫,直到她醒来,依然回味无穷。良音一向对梦境怀有最朴素的观念,梦境反映了做梦者心中所想的一些事情,不论本人是否意识到。每每做一个梦,良音都要在醒来后问自己:
“徐良音,你想要的是什么?”
她想要无需徘徊的言语,想要不必试探的探戈,想要一些不属于艺术家的世俗的质朴,她想要伦敦的日落,巴黎的手工花,依偎在怀里的姑娘。
她想要一束生者的爱,让她脱离不断放逐自我的疯狂。
就像只带着些许余烬的野火,等待着一个迫切渴望火种的旅人。
若是等不到,便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