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人群中,刚才那名女子的行为并未分走我心神太久,我充其量将其定义为女子突然冲动或者根本就是一个闹剧。
几分钟后,烟花、泡泡液和鲜花都消耗殆尽了,灯光重新恢复到正常光色,借景表白成功的情侣和豪车男子互相祝福,很多人都去分享喜悦了。
我觉得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吸引我的了,于是踩着硫磺屑、泡泡液和鲜花混合铺满的路离开。
回到家后我照例擦拭顾莹的遗像,讲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讲给她听,她怕孤独。
……·
时间往后推进一个星期,我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悲伤,就是非常“看淡”,基本上什么都没做,一只蜷缩在家里,我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但又提不起兴致。
刘弗给我打来电话:“还一直在家里缩着?”
“还能做些什么?”我不咸不淡地回道。
电话一头的刘弗沉默,我也极有耐心地想听听他能提出什么建议,他终于开口说:“出去走走,散散心。”
出去旅行?我不能否定这是一个好方法,沉吟片刻后我又想到自己的经济状况,顾莹生病前刚刚贷款买了这套房子,生病之后我先预支半年工资又把车卖了,可是病情恶化太快了……葬礼还是她爸妈执意出钱办的,现在我所有存款加起来不足两千。
“你要是没钱的话,我给你个卡号,你去银行拿卡,卡里具体要多少钱我也不知道,肯定够你花,密码我生日。”说完后他便挂断电话。
下午我便去银行取卡,一查余额把我吓了一跳,八位数!我足足愣了半分钟才把卡拔出来。
……·
时间又往后推进了一个星期,期间我查询了一些自驾游的知识,由于我的车在为顾莹治病时已经卖掉了,只能加入一个从上海出发经过这我所在的这座城市的车队,我又买了一点生活物资。
我又用微信向老板发了一份辞职报告,将之前为顾莹治病预支的半年还给公司,老板问我:“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先出去散散心,往后的生活还没有打算,兴许会换一座城市生活。”我回道。
“换一座城市也好,总比一直活在悲伤里好,尽快走出来,未来的日子还长。”老板回复。我们老板姓王,我们给他起外号:老王在隔壁,他人平时总是无缘无故地装严厉、摆架子,但遇到大事儿时或者我们犯错误时,他就会笑着面对事情和我们,需要钱是他会一脸不舍,但又把钱偷偷塞到你“枕头”下面……
原来只有一个人要从你身边离开,你才能念着他的好。我回复:“王总,你也保重。”
在隔壁的老王回复:“都要好好的,我们就不给你饯行了。”
说完后又发来一个“敬你一杯”的表情包。
“回敬。”
……
我也不确定自己是否会离开这座城市,确实如王总所说,换一个环境,这与顾莹的死没有关系,但是她的气息始终会混杂着我的记忆,变成看待这座城市的有色眼镜,萦绕着我的伤口,在我最脆弱时趁机刺进我所舔舐的伤口。
不确定是因为没有目标。
辞职后一天,我去看望顾莹的父母,两人都苍老了许多,她母亲让我进屋时,我进屋入眼便是顾莹的父亲趴着沙发上睡觉,茶几上和地上遍布的酒瓶,还有已经溢满烟灰缸的烟头。
顾莹母亲连忙拿着扫帚清扫,我示意让我来扫吧,顾莹母亲执意自己来扫,争夺扫帚时碰到茶几上的玻璃酒瓶,刺耳的响声把顾莹父亲吵醒。
“小易来了?”顾莹父亲从沙发上坐起来拉住我的手说:“都是我太固执了,害了你们两个人。”
“叔叔你喝醉了,先好好休息吧。”我作势让顾莹父亲躺下。
一旁的顾莹母亲开口:“让他说完。”
顾莹父亲说:“有件事我们一直瞒着你,前几年我竭力阻止你们两人在一起,小莹不顾我的反对跟着你,你还记得你们分手过一段时间吗?”
我点点头,顾莹父亲继续说道:“那是因为我找到小莹逼迫她跟你分手,小莹回家几天一直把自己锁在卧室里,最终迫不得已撬开门锁,发现小莹已经昏迷了,我们迅速把她送到医院,检查后医生说:流产了。”
“流产”二字砰的一声,来不及从我的大脑中出去,便化作各种武器,直接我那想要结痂的伤口上,我要吐,我要吐……
趴在马桶旁边,顾莹母亲拍着我的后背,胃里胃酸翻腾,顾莹母亲开口:“小易,小莹葬礼完当天我们老两口看着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回家,又想到小莹流产,我们心里就特别懊悔,特别不是滋味,我们对不起小莹也对不起你,要是我们当初没有那么固执,让小莹顺利生下那个孩子,好歹还有个孩子能陪着你,虽然对孩子不公平,但你父母走得早,孩子算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我吞咽着口水压制住呕吐的感觉,跟顾莹母亲重新回到客厅,顾莹父亲重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顾莹母亲看到后说:“睡吧,至少身体是平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