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娃,把剩的大米找出来,今天给你煮白米饭吃。”
爷爷说话间手指了指。
听到爷爷的话,狗娃吸了吸已经快要掉到嘴唇上的鼻涕,鼓着溜圆的眼睛在地上跺起了脚,像看到骨头棒子的狗一样向柴火堆冲了过去。
上一次吃白米饭的情景他已经没有了印象。
在这个不能称之为房屋的家,爷孙两相依为命,凛冽的寒风将窗口的塑料篷布吹的呼呼作响,像是吹着刺耳难听的口哨,又似乎是有人带着怒气捶打着,要冲进来找爷孙两算账。
扒开了覆盖在上面杂乱的枯草干树叶,也不管下面的木柴可能会划伤手,狗娃搂起一捆就往边上甩。
正在生火的爷爷看得嘴里一咝一咝,直喊“慢点哟慢点哟”。
木柴堆被清理出来后,狗娃刨出来一个用破布包着脏兮兮的玻璃罐;他喘着粗气小心翼翼的打开布头上的绳结,看到里面还“健在”的大米终于放下心来,发出了咳咳的欢笑。
“爷爷,给你。”
狗娃心满意足的将罐子递给了爷爷便挪不开身子了,围在爷爷身边打转。
“你给我坐好!”
火堆生的正旺,生怕这孩子不留神会惹出什么乱子,爷爷少有的严厉起来。
看到爷爷的表情,狗娃吓得一惊,只能乖乖的坐下来直瞪瞪的看着高高的火苗和黢黑的锅,一只把手只剩下一个,形状也有些不规则的锅。
随着噼噼啪啪的爆裂声,火星像萤火虫一样到处乱飞。
看到锅里的水开始咕噜的冒起泡泡,狗娃的一双小手开始有节奏的拍起了大腿。
“水开了,水开了,爷爷——水开了!”
“看到了,看到了。”
爷爷微笑着回应,不慌不忙将罐子里面不多的米倒了下去,罐子很小,一只手就能把握住,看外形倒像是末世之前的水果罐头。
米下了锅,狗娃两只手心托着脏兮兮有些削瘦的脸,喉头上上下下滑动,躬着背蜷缩起来。
看着狗娃的样子,爷爷心窝子里就像有一把小锤子在敲,只能盼着大米快些煮熟,这是他能给狗娃最好的年夜饭。
等待的时刻,爷爷时不时将烧透的木柴挪一下位置,温柔的火让他几乎一瞬间失了神。
……
十年前一个傍晚,一脸容光焕发的老头做好了饭,翘起二郎腿惬意地看着电视,等着儿子、儿媳、外孙回来,一直等到夕阳慢慢落下,天空像银黑色的染料渐渐渗透进一块血红色的布。
老头等得着急了,打了儿子和儿媳的电话,电话那头一直是忙音。
他开始有些哆哆嗦嗦的时候,汽车嘭嘭的撞击、呜呜嗡嗡的警笛、男人女人大声尖锐的叫喊,各种声音让老头像溺水一样喘不上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