颙琰在上位静静坐着,一直看着底下跪着的绣玥,看了一会儿,目光瞥了一眼鄂罗哩,淡淡吩咐了一句:“那便去罢。”枯坐了一个多时辰,他也是很倦了。
鄂罗哩有些意料之外,好在他机敏,立即反应过来,忙去扶着皇帝起身,后面小步跟上来几个太监,晃晃荡荡朝着西偏殿的方向走。
绣玥知道是福不是祸,咬着嘴唇站起来跟在后面,李官女子鼓起勇气悄悄凑近了在她身后,匆忙中压低声音嘀咕了一句:“皇上他在正殿等了一个多时辰,逊嫔娘娘打发了几波人出去寻答应,都没有寻着人,所以圣上才发了雷霆之怒,答应你待会儿千万要小心伺候皇上。”
“多谢李姐姐叮嘱。”绣玥这才知道,原来皇上在延禧宫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怪不得发这么大火气,九五之尊,如何能忍受等别人这么长的时间。
她心里叹了一口气,皇上可真是好耐性,为了找她的麻烦,竟枯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肯走,她出去瞎晃了两个时辰,倒难为了逊嫔她们,在这承受皇帝的怒火白白受了一个多时辰,也不知这一个多时辰她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的心陡然一沉。
她挣扎着慢慢坐起来,左肩处传来剧痛,伸手摸了摸,上面的血已经止住了,缠了一圈干净纱布,伤口像是被处理过了。
不知道她自己昏迷了多久,更不知如今外面是何情形。不过她此刻被关在慎刑司,便可知圣上的态度,对她是大大不妙了!
绣玥整个心悬起来,皇上将她扔在这里,是打算要怎样处置她?
心里越发的慌乱不安,皇上是天子,怎能容忍遭受如此侮辱,此刻龙颜震怒,不知有多少人的性命被牵连进去,更何况是当时在场、语出犯上的她呢?
若杀她一个也就罢了,若是连累到杨府满门抄斩,那才真是置她于万劫不复之地啊!
越想越怕,她如今只能盼着,皇上在盛怒之中还能念及她的一点好,毕竟她是一心想救驾才会语出犯上,说了许多的忤逆之言来蒙蔽刺客,民间一向流传嘉庆皇帝是仁君,皇上他应该能体念她的苦心罢?
绣玥想想,一会儿觉得应该不会有事,一会儿又把自己吓直冒冷汗,就这样始终悬着心,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宿竟没有合眼。
熬到了第二天晌午,总算有个慎刑司的老嬷嬷给她扔了点吃食进来。绣玥忙爬到牢门前:“姑姑,姑姑,皇上是否平安无恙?皇上可否有旨意下来?”
“哼!”老嬷嬷不屑地一巴掌拍掉她抓着栏杆的手,“自大清开朝以来,就没有哪位天子皇帝受过如此大的侮辱!告诉你,圣上此番生了大气了!圣旨一早就已下了!神武门、贞顺门的护军统领通通革职!京城的侍卫统领发配边疆,还有昨晚领头的护卫军尽数处斩!连肃亲王都交由宗人府议处了!你知道吗!”
什么?连亲王都关进宗人府里绣玥双手抓着冰凉的牢门,心却已凉透,皇上果真重重治罪了!
她忙问:“那陈德呢?”
老嬷嬷听到陈德二字,裂开一道阴冷的笑意,俯视着绣玥,一字一句重复着圣旨:“皇上有旨,陈德着即凌迟处死,其子禄儿、对儿究其童稚,均着其处绞刑,余依议,钦此”
凌迟处死绣玥的心咯噔一下,两个年幼稚子都要处以绞刑这可是灭九族的旨意啊。
老嬷嬷看她脸色惨白的模样冷冷一笑,“怎么,知道怕了?那陈德昨晚在慎刑司受了一夜的酷刑,始终招供无人指使,今天一早听说是派了手艺最好的刽子手去给他凌迟,万岁特地下了旨,要让他多受些罪,削的那厮都不流血了,还未死,受尽了千刀万剐才没气的。”
他到底是难逃一死,却不曾想死得这样惨。
“至于你么,皇上下令把你关在慎刑司,那昨晚上是处置他,今晚上就该换你了,且有你受的!”老嬷嬷哼了一声,“等着挨收拾吧。”
绣玥懵着,盯着老嬷嬷的那张狰狞的脸,耳边听着她说出的一字一句,整个人难受得弯下腰,胃中一阵阵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