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一阵阵香喷喷的味道冲击着,眼前止不住一阵阵发黑,胃里却又翻腾又酸的厉害。偏偏那个传膳太监在每道菜上摆个试毒牌,去瞧变没变色,花了不少工夫,本以为完事了,却见他又亲自挨个的去尝了一口,他每尝一口,绣玥就恨不得自己替他给皇上试毒。
一一验过之后,颙琰目光微微略过其中几道菜品,便有侍膳太监立即将圣上刚刚目光停留过的那几样海参烩猪筋、挂炉走油鹅、三鲜丸子依次盛了些到碗里。
颙琰便执起筷子,一语不发地用膳。
绣玥有四个多时辰水米未进了。
本来饿着就是折磨,如今让她亲眼瞧着人用膳,这折磨简直惨绝人寰。
颙琰漠然进了些许膳食,才用目光瞥了她一眼,“光在那里杵着,就是伺候朕用膳了么?”
她闻言,忙小步上前,身子前倾些,老实恭敬听着吩咐。
颙琰没瞧她,侧着脸,吩咐道:“你来布菜。”
“是。”她应了一声,带着些赧然凑近颙琰小声为难道:“只是嫔妾还未曾学过侍奉御膳的规矩。”不知道该如何侍膳呀。
她这时候还微微躬着身子,略低头,目光触及到满桌的美味佳肴,眼珠子几乎快粘到菜里去了。
瞧她那德行,颙琰脸上挂着点了然于心的嘲弄,“过了晌午还未用膳,到底还是饿的罢。”
他深知她在延禧宫平日里一直吃的用的都是些什么,当中不乏有他的纵容在里面。饿了她大半晌,在这些令人垂涎欲滴的菜肴面前,就不信她把持得住。
绣玥下意识地点点头。
她方才说不饿,那是为了抄书多挤出些时间,如今既然都是白白耗着时辰,能吃一点东西,左右也好过些啊。
纵使饥肠辘辘,到底她是女子,总不能厚颜开口去讨要罢。就这样委屈地站着,很像是摇尾乞怜的样子,只是自己蒙然不觉,旁观者清而已。
颙琰瞧她这副模样,心底生了几分爱怜,面上还板着脸色,伸手指了指侍膳太监。
侍膳太监微微一愣,也不敢冒死多言,忙应了一声“嗻”,便匆匆低头去取了个小凳,摆到绣玥身侧。
绣玥瞧着身后那凳子愣住,犹疑着不敢落座,颙琰已重新拿起了银筷,目不斜视,淡淡道:“坐罢。”
绣玥当即展露了个会心甜笑,满心欢喜坐下了。而后才恍然想起来要谢恩,捧着新添的碗筷小声补了一句:“谢皇上。”
侍膳太监在一边瞧着却有些为难,却见皇帝扫了他一眼,“不必理她,她要吃什么自己动筷就是了。”
“是。”侍膳太监才又殷勤地躬身盛了些卤煮豆腐到主子碗里。
这厢绣玥落了座,就如同养花一样,她的性子非常务实,捡着右手边上最容易吃的羊肉包子两口咬下去,整个儿吞了,一张嘴塞得鼓鼓的。
那皇上的心情就跟天边的云彩似的,一会儿一个样,她先混个半饱,万一圣心有变,也不至于什么都没吃到,落个空欢喜。
颙琰瞧着她的吃相,皱眉瞥了她一眼。
有了个包子垫底,绣玥才舒了口气,抚着胸口逐一将膳桌上的山珍海味看个遍,饱了眼福,才盘算着要先动哪一道菜。
在梦里也没有梦到过,面前会摆着如此盛大排场的珍馐美味,那些她见都没见过的绚丽菜式恍若不真实地统统映入眼帘。
从她生下来,杨府便已经获罪没落了,最贫困潦倒的那几年,额娘求了善庆将她暂寄养在善府,善府虽然什么都有,可跟她没一丁点关系,富察氏令她在善府连个丫鬟都不如。她不能上桌吃饭,吃的住的都是跟着奴才丫鬟们一起。
入宫之后进了延禧宫的境遇,就更加不用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