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遇此情形,皇上都会多问询一句諴妃。虽然不是初次,諴妃每听到这样的问询,却还是眼神亮了亮,随后掩口笑道:“皇上皇后皆在,这样的事儿,哪轮得到臣妾说话呀。”
皇上瞧了瞧諴妃,转回头笑而不语。
皇后在旁浅笑着给諴妃下了台阶:“姐姐不必谦虚推辞,姐姐伴驾最久,资历最深,又是唯一的妃位,妃嫔之首,本就说得。”
諴妃站起身,福了福身,“多谢皇后娘娘。”
她转而将目光落向跪在殿中的淳嫔,嘴角上扬,“皇后娘娘宽仁大度,嫔妾却以为此风实不可长。这后宫里的嫔妃,平日里享尽紫禁城的荣华富贵,得了宠的还要泽被家人,父母亲封官的封官,诰命的诰命,皇上如此恩遇,却连好好侍奉皇上这一条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对待皇上都敢如此不上心,如不严惩,日后岂不都要反了天么!”
“依臣妾之见,钟粹宫奴婢大不敬,应发配伊犁给兵丁为奴,家人同样发配伊犁为奴,钟粹宫玉贵人不但要禁足,且应问罪母家,至于淳嫔,皇上对一宫主位何其看重,淳嫔实在担不起这一宫主位。更难逃治下不严之罪,应降为贵人!”
绣玥跪着,闻声,忍不住担忧地抬起头,她在宫中,受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淳嫔娘娘是唯一一个对她雪中送炭的恩人,内庭的几位主位娘娘,逊嫔潦倒,淳嫔娘娘是仅存良善的一位,如今却也要落得被降位的下场。
接下来的日子,这后宫还有晴天吗。
“諴妃,这论罪不至牵连母家吧”皇后娘娘拧眉瞧着諴妃,欲言又止。
諴妃含着浅笑,“皇后娘娘别怪臣妾要罚的重,他们这些人只知一味拿着皇上的俸禄好处,却养出这样的女儿送进宫来忤逆犯上,实在应该受到惩罚!”
但她很快话锋一转,“不过皇上叫臣妾说,臣妾也只是略表愚见罢了,皇上素来宽仁,到底如何惩治,这还要看皇上的意思如何呀。”
“皇上您看呢?”皇后微微侧目,瞧着皇上的脸色,试着询问了句。
颙琰瞧着满座的妃嫔,将目光收回来,声音有些郁郁低沉:“最近宫中发生了许多事,一波接着一波,朕也觉得奴才们越来越不守规矩,朕在前朝倾尽全力大举围剿镇压川、楚、陕农民起义,更易统兵大员,严惩镇压不力的将吏,已觉心力交瘁,后宫再风波不断,更叫朕难以省心。”
皇后听此一言便触动了心肠,当场起身跪下,“都是臣妾的过错,让皇上如此忧心,是臣妾有罪。”语气里虽是请罪,大多还包含着心疼。
中宫跪下,六宫俱随着跪下,齐道:“请皇上恕罪!”
“罢了。”
颙琰瞧着底下跪成一片的嫔妃们,淡淡抬手,“朕知道皇后一直尽心尽力,你们都起来罢。”
绣玥直起上身,听到“都”字,欲起来,顿了顿,瞧着后边淳嫔娘娘还一动不动跪着,想了想,便又缩着跪了下去。
皇帝瞧着她那副样子,便觉有气,冷哼了一声,“你也起来罢!”
绣玥膝盖咯在地上疼的厉害,听到皇上松了口风,忙站起身,“谢皇上宽恕。”
“谁说了要宽恕你?”颙琰瞥了她一眼,绣玥站起身,他此时才迎面看清楚她那半边脸,愣了愣,不禁拧起眉:“你这脸是怎么”
绣玥大惊,忙低下头捂着脸,前次请安她让宝燕故意将指痕弄重了些,讨到了便宜,这次若立时痊愈只会招人嫌疑,所以才故技重施,指印看着虽不像前次那般厉害,却还徒留着几分狰狞。
一进储秀宫她便卷入了这紧张的气氛中,把脸上弄假伤的事儿暂时忘到了一边,谁成想却好巧不巧被皇上撞见了呀!
绣玥懊悔不及,本来陈德那一次就给皇帝留下了诡诈又巧言令色的许多不好印象,这一回她又被当场抓了个现行,只怕在皇上的心里,更落实了她是个诡计多端的女人。皇上如此看重名声,不惜耗费着时间多番与她虚与委蛇,此次她把自己故意弄成这样,叫满后宫的人都猜测皇上的暴虐行径,皇上怎会轻饶了她?
颙琰狭长的眉目几乎皱的不能再深,他瞧着她脸上那伤痕,生平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这明明你”
他打她那一巴掌当时在床上用了多少力气,他和她两个人再心知肚明不过。当时都未见丁点红肿,怎么可能现在反而伤的那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