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秀常在见了来人态度立刻热情起来,即刻笑着迎上几步道:“秋公公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了,快请进来先喝杯茶。”
绣玥站在门边,瞧着这太监好大的威风,她转过身低声道,“那是谁?”
宝燕在她耳边小声说:“那个是总管太监鄂罗哩的亲弟弟鄂秋,他仰仗着鄂啰哩的权势,在内务府净事房混了个做绿头牌的闲职,平日里作威作福,瞧这样,八成又是赌输了银子,手头紧了。”
果然鄂秋眼皮翻了翻,兴致并不在喝茶上,随手掀开了茶盖子,便将盖子丢到桌上,磕出一声脆响。
“秀常在,您说好端端的贵人您不做,偏要把自己折腾成个常在,这也不打紧,奴才熬几个晚上新给您做的绿头牌,这才挂上几天哪?皇上连翻都没翻呢,这就要拿去砸碎扔掉,还要奴才再重新给您做块新的,小主是不是瞧着奴才手里的活儿太清闲,变着法儿的要给奴才找些晦气!”
他斜了一眼屋里摆着的锦上添花长颈葫芦瓶,“得了,秀常在,奴才过来,也就是告诉小主一声,既然小主这么着折腾奴才,奴才的差事且多着呢,小主你那新的绿头牌想要做好,且等三两个月的罢。”
“那如何使得呀?”
绿头牌做不好,钮祜禄秀瑶三两个月都没法给圣上翻牌子,更不能侍寝!只是这鄂秋明摆着惹不起,他这样是非颠倒,秀常在却只能忍着赔笑道:“秋公公,您这说的哪里的话,劳烦公公这样辛苦,我心里也实在不安,”她给翠鸢一个眼色,翠鸢立刻捧了那锦上添花长颈葫芦瓶过来,秀常在亲自递于鄂秋,讨巧着道:“只当是我对公公辛苦的一点谢意,还望公公千万不要推辞了。”
绣玥见事不关己,更无心听他们的事,便打算离开,见到钮祜禄秀瑶手里捧着的瓷瓶却微微顿了顿。
那个花瓶,她从前在善府见过,那是善庆百般喜爱的物件,他那时经常拿在手里细瞧擦拭,想不到如今却辗转被糟践至此。为了钮祜禄秀瑶,为了自保,善庆他如今算倾尽了所有了。
绣玥叹了口气,转身欲走,却被身后的人叫住:“这是谁呀,玥常在?”
鄂秋绕着走上来,啧啧两声,“这不是延禧宫的玥常在么,您的事儿如今后宫里头可是传遍了,小主好福气呀,延禧宫那种地方都能鲤鱼跃龙门,让圣上封了常在的位份,皇上不翻牌子,就把小主直接往养心殿里抬,看来这小主的绿头牌,奴才也得好好地给您擦亮了不是。”
他拿出个做工十分精巧的鼻烟壶,当面摩挲了几下:“同样是小主,难怪这芸贵人得宠,就知道体恤咱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不枉奴才把芸贵人的绿头牌做得显眼,瞧瞧,皇上这些日子翻的时候且多着呢。”
这话大多嫔妃听了自是要多番心动的,只是鄂秋索要到她头上来,用这事作威胁,恐怕如意算盘是要打空了。
绣玥只盼皇上别再翻她的牌子,少刁难她些,她才要念阿弥陀佛。
她露出一贯的敷衍笑脸,故作不懂道:“如此,谢过公公了。”
鄂秋见绣玥这副样子,当场愣了愣,他在后宫里头来来回回这么多趟,头一次撞上不买他账的,平时即便不说,宫里的嫔妃们都主动给他手里塞银子,绿头牌的事可大可谁敢拿着圣上的恩宠轻易犯险?
偏偏绣玥又不接话茬,鄂秋在那里好半天下不来台,最后他只得恶狠狠瞪了一眼,气骂道:“好,好!你不把咱们这些奴才当一回事没关系,奴才哥哥鄂啰哩是伺候皇上的首领太监!玥常在千万别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哪天若是糟了祸,落到咱们做奴才的手里,可别怪咱们都要来踩上你一脚!”
“小姐,”宝燕站得近,她眼见鄂秋气汹汹的拂袖而去,“那秋公公在后宫里晃悠,一向见什么好的便拿什么,后宫里头即便是主位娘娘,也没有敢拦着不给的,都是任他拿取,她们不愿得罪净事房的公公,更不想跟大太监鄂啰哩过不去,小姐你今天不给秀常在面子也就罢了,可御前的人,咱们得罪得起吗。”
绣玥站在原处,面色平静,无谓道:“今日给了他,明日不给也还是得罪,像这样贪得无厌的人,早晚有满足不了他那一天,何必还要白搭给他东西,算了罢。”
她转过头,“倒是让你熬的药,都按着症状熬好了吗?”
宝燕听出她指的是什么,神色晦暗地点点头,绣玥没瞧出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便道:“那便带上了这些东西,午后咱们走一趟永和宫后院吧。”
今日在储秀宫,却也没见到他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