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女笑道:“谢什么呀,再让她打下去,你就要被活活打死了。我说你这个人也真笨,你就算不会打,连跑都不会么?”岳穆清苦笑了一声。
那绿衣女子恨声道:“你放开!”
白衣少女道:“我放开,你就不打他么?”
绿衣女子冷然道:“他是你什么人?”
白衣少女耸肩道:“我不认得他,就是不想见好好一个人被当众打死。”
绿衣女子咬牙道:“我再说一遍,不相干的人快走开。你这小娘子细皮嫩肉的,可别被鞭子抽得破相了。”
白衣少女嘻嘻一笑,道:“你打啊,你还有这么多帮手,怎么不打呢?”那几个黑衣随从面面相觑,不料这女孩竟如此大胆。
绿衣女子又上下打量了她几下,傲然道:“小娘子,我劝你不要插手。我看你穿着,倒也是个大家闺秀,可别以为有些闲钱便可以多管闲事了——山南地面上,敢惹本姑娘的人,现在尚未出生。”
白衣少女嘻嘻笑道:“是么,敢问尊姓大名是?”
那绿衣女子右手一扬,将马鞭扔开,眼眸灼灼盯视白衣少女,嘴角微翘,一字一句地道:“苏家庄二姑娘,苏菁。”
岳穆清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在路上听说,从随县去襄州城,还有二百多里路途,却不料在这里就能遇到苏家庄的人,而且还是苏庄主的二女儿!
苏家庄威震山南,别的不说,光从近日来络绎不绝赶往苏家庄拜寿的人身上,便能掂量出苏家庄的分量。可见苏菁所说“山南地面上,敢惹本姑娘的人,现在尚未出生”之语,绝非虚言恫吓。
不料那白衣少女却只微笑道:“我道姐姐怎么如此蛮横霸道,原来是仗着苏家庄撑腰。那地方,有什么了不起?”
绿衣女子挑眉道:“好一个‘有什么了不起’。这天下武林,除了少林寺之外,便无非是‘北陆南苏东琅琊’。刚刚故去的琅琊剑派谷老掌门如何?见了我爹爹也要客客气气的。小娘子言下之意,是自视比谷老掌门更了不起了?”
白衣少女摇头道:“那可不敢,我这点微末道行,说出去都要笑煞人,哪配和谷老掌门相提并论?不过你爹爹苏庄主嘛……”她看着绿衣女子,起初仿佛是憋着笑,终于“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到后来,全场只听到她“咯咯咯”地笑,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绿衣女子面色铁青:“小娘子一再取笑,那是没把我们苏家庄放在眼里,我若再不出手,镇南苏家颜面何存!”回身从马背上抽出一柄剑,直刺过来。
岳穆清大吃一惊,这女子用马鞭打人也就罢了,居然动起刀剑,若是一个不留神,岂不真要闹出人命?这白衣少女是为自己出头,可不能让她吃亏。虽然此来是要到苏家庄求情,按理不应与苏家结怨,但事急从权,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正要动手夺剑,却见那白衣少女飘然后退,躲开了绿衣女子的一剑,突然问道:“对了,苏姐姐,我听说你们苏家庄的功夫十分厉害,可不知你学到了几分?”
这话问得太过突兀,绿衣女子“啊”了一声,犹豫片刻,方才不自然地道:“我们苏家庄的武功自然是博大精深,只不过我年纪尚轻,还未能学到皮毛。”
白衣少女抿嘴一笑:“嗯,我想也是这样。不过呢,小女子倒是从一位前辈那里,学到过苏家的一招半式,姐姐想看看么?”说着,也不待那绿衣女子同意,忽然提起素手,轻喝一声,掌影飘摇,向绿衣女子攻了过去。
她使这套掌法,若论实战威力,在江湖老手看来不过是花拳绣腿罢了。但奇妙的是,这套掌法左右手配合极好,譬如明明右手一招已然使老,便在那时左掌又穿了出来;待你把左掌避了开去,右掌又从不知何处打了过来。左掌右掌招招相连、环环相扣,几无间隙。岳穆清觉得这套掌法有些眼熟,忽然想起,那日在茅草岭下,背着长布囊阻截师父的高手,用的似乎就是这套掌法。接着便听对面有人悚然低喝:“百蝶穿花手!”
话音未落,绿衣女子右手中掌,长剑哐然落地,紧接着又是“啪啪”两声,原来脸颊被白衣少女正手反手连打两记耳光。白衣少女打完之后,后退两步,微笑道:“苏姐姐,承让了。”
那绿衣女子手捂脸颊,愣怔半晌,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自幼娇生惯养,大约重话也没有被人说过一句,陡然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掴了两巴掌,如何能忍得了?边哭边指着白衣少女大喊:“她,她打我,你们快上,打她啊!”
那四名黑衣随从互相对望,其中一个领头的沉声道:“姑娘,这女娃子来路不明,依属下看,不如两边都退一步,就此甘休……”
绿衣女子气得一掌拍在他头上,哭骂道:“甘休甘休,你们的主子都让人欺负了,你们就这么甘休了?”那人只得默然不语。
另一人低声道:“姑娘,你莫冲动,刚才那女娃子使的可是百蝶穿花手!”
绿衣女子恨声道:“百蝶穿花手又如何?打得过你们四个一起上么?快去,快去!”
那四人无奈,向前挪了几步,但看向白衣少女的眼神,却仍颇是忌惮。
岳穆清心想,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就算练过几天花架子的拳法,如何是四个彪形大汉的对手?立刻站出一步,挡在白衣少女面前:“欺负女孩子算什么好汉,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想动手,冲我来!”
四人俱是一愣。领头的那个忽然冷笑道:“臭小子,还没学会打架,就敢英雄救美?”第二个人哈哈大笑:“你猜那小姑娘看得上你么?”第三个嘿嘿笑道:“倘若你俊得像我家公子一般,那么漂亮妞自然是自己乖乖送上门来。”第四个总结道:“可惜你又丑又穷,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去讨饭吧!”这四个人对白衣少女心存忌惮,可丝毫没把岳穆清放在眼里。
白衣少女道:“喂,你又不会打架,站在我面前干吗?还嫌被打得不够么?”
岳穆清转身向她躬了一躬:“姑娘援手之德,在下感恩莫名。其实姑娘不知道,在下不会打架乃是对女子而言,对男子,却是会打的。”
白衣少女捂嘴一笑:“你穿得和小乞丐一样,说话倒不粗鲁,还挺有趣。好吧,你不让我管,我就不管。”退开两步,却并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