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年二月初十。
一个浑身灰扑扑的车夫赶着骡车停到了满军正黄旗包衣居住的一条街上。
车夫旁边是一座普通的两进院民居,刷着棕红色油漆的大门已经被雨水冲刷的斑驳了——这就是白苏一族的老宅。
待车夫停稳了后,一个十七、八岁,穿着半旧不新的粉色绸子棉服,梳着双丫髻的侍女率先跳下了骡车,从腰上的荷包里拿了一小串钱给了车夫:“这些日子劳烦您了,这钱请您吃酒。”
车夫笑眯眯的接过钱揣进袖子里,满脸堆笑道:“这都是老汉我应该做的,姑娘快去敲门吧。坐了这么久的车,想必贵人也累了。”
侍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可不是嘛,她都累的不行,何况是大格格呢。
侍女让车夫稍等片刻,便小跑到门前去敲门。
“来了,来了!”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围裙的婆子就过来把门打开了。
婆子发现来人是个大姑娘,外面还停着辆骡车,想到这两天府里传出来的话忙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殷勤的问:“可是大格格回来了?”
侍女刚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还想让那婆子去喊人帮忙搬行李呢,就见那婆子一脸喜出望外的表情,转身便往院子里跑去,边跑边喊:“大格格回来了,大格格回来了!”
声音之大,响彻整个府邸。
侍女看着这幕有些无奈的挠了挠头,嘴里嘟囔:“这也太没规矩了吧,新来的?”
好在大门已经打开了!
侍女回到骡车旁边对着车里的人说:“格格,门已经开了,咱们可以进去了。”
话音刚落,就见车帘被几根白皙如玉的手指轻轻掀起,随后一名少女在侍女的搀扶下,优雅地下了马车。
等车夫帮着把箱笼卸下来后,宅子里涌了好几个妇人出来。
其中最为显眼的是一位年约五十多岁、头发几乎全白、身着藏青色宁绸袍子的老太太。
她将手从另一个三十多岁妇人的手里抽了出来,迫不及待的冲上来将刚刚下车的少女抱在怀里,口中还不停念叨:“桑宁!玛嫲的心肝儿桑宁哟!快让我看看!”
白苏老夫人时而摸摸桑宁的背,时而捏捏她的手,时而摸摸她的头发和脸,眼神中满是疼爱与思念之情。
“玛嫲,桑宁也可想您了!额涅说了,等大选结束让我在家里多住些日子呢。而且呀,今年就是阿玛任期满了的日子,到时候要回京述职,他会带些额涅和弟弟们一道回来!”桑宁见老太太哭了,急忙给她擦拭眼泪。
老人家年岁大了,身体又不好,可不能情绪波动太大。
老太太听到三儿子一家即将回京,脸上露出欣喜之色,接连说好。
“看你这一脸疲惫的样子,赶路很辛苦吧?走,回家回家,老大家的,快让人烧水给大格格梳洗一下,你们帮着把大格格的行李搬到她的房间去!”
桑宁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皱巴巴的衣服,加上确实有些疲惫,就依着玛嫲的话,带着侍女杏儿回了自己以前住的屋子。
主仆二人回到阔别三年的房间,发现里面的摆设与从前毫无二致,想必是大伯母特别交代过的。对于这份贴心桑宁还是很开心的。
由杏儿伺候着,桑宁简单梳洗换了身干净的里衣,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
“格格,格格......“睡得正香的桑宁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推自己的肩膀,她将脸埋进枕头里,勉强睁开一只眼睛,而另一只则继续紧闭着。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