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谢堂又看了看他:“不是。”
“也对,从江南回来,离秦岭近,怎么都该去看一眼高行止的。”他压住心头的苦涩,说着话,心里是高兴又难过。
裴谢堂摇头:“我没去秦岭,是从京城来的。”
朱信之本是低垂的头一下子就抬了起来,目光里闪烁着希望的光,他灼灼的盯着裴谢堂的脸,就怕自己错过了她说的每一个字。
这样的神色落在裴谢堂的眼睛里,一下子,她就绷不住了。
曾经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何时在她跟前放低姿态,如今这情形,却是当真被她伤得有点狠了,可她的委屈又跟谁说去?看他这副模样,压根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形容,这让她连发火都发不出来,如此一想,裴谢堂更委屈了,扁着嘴,眼泪花花在眼眶子里转啊转,就是不肯落下来。
朱信之顿时就慌了。
抚摸着她的脸,再顾不得所有,忙将人抱在怀里:“怎么了?”
他亲吻她的脸颊,她的头发:“是不是看见我不高兴?不要生气,我走就是了。”
“你混蛋。”裴谢堂听了这话更生气了,努力憋住的泪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她委屈极了:“我守了你几天几夜,你一醒来就丢下我,几天几夜不回家。我生了气,你不理我,那我就不理你,我去江南找我弟弟。可我没你狠心,想着总不能同你一样去了哪儿都不说,好心好意还给你留了封书信,想着你忙完事情或许会来江南找我,特意在江南多呆了几天,你倒好,一声不响的,就跑西北来了,我要不是回了京城,都不知道这么大的事情……”
朱信之便觉一道天雷击中了自己:“阿谢,你不是要离开我?”
裴谢堂呜呜的哭了起来。
原本只是细声细气的哽咽,哭着哭着,感觉朱信之的怀抱越收越紧,便也觉得心底的委屈跟爆发了一样,控制不住的想嚎啕哭。
哭着哭着,她便觉得不对。
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脖子流进了她的衣领,她的哭声一凝,搬起朱信之的脸,才发现他已是泪流满面。
她停了停:“你哭什么?”
“阿谢,我多傻,我太傻了。”朱信之几乎连话都说不清,如果从未拥有过,他不会明白失去能让人那般痛苦。可正因为失去过,他才知道,原来重新拥有是这样的幸福,他是喜悦的,喜得几乎不知如何是好:“我醒来就入宫,怕父皇问你的罪,后来才知道父皇没打算继续追究了,可接着又出了问题,太子的身份得给一个交代,父皇那几天病了,又不能让朝臣们知晓,我只能留在宫里,一点风声都不敢走。等我从宫里出来,你已经不在王府,什么交代都没有,我带着秋水落霞沿着来西北的路跑了一天,都没能找到你。阿谢,我以为,我以为你离开我了,你不要我了。“
裴谢堂瞪大眼睛:“我留了书信的。”
“你放哪儿了?”朱信之问。
裴谢堂想也不想的答:“房中被你藏起来的那个箱子里。”
“……”朱信之深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压住了几乎要涌出来的心头血。
他当时都急昏了头,哪里还有闲心去翻箱倒柜?更何况那个箱子,那个箱子……
他忽然涨红了脸:“你看到里面的东西了?”
“看到了。”裴谢堂瞧着他羞窘,一时间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我还记得我刚到淮安王府的时候,那个盒子被你藏在书房,我当时看到就想打开了。后来有一次用发簪撬开,还没来得及看就被秋水发现,后来找不到了,没想到被你放到了卧房里。”
“毕竟那时候你的身份……”朱信之腼腆的低下头:“你素来爱去书房,反而是卧房不怎么爱翻腾,放卧房比较安全。”
“不怕我不高兴?”她挑眉。
朱信之傻乎乎的看着她:“你没有不高兴。”
裴谢堂颔首。
相反,要不是看了里面的东西,她不会选择留下来。当她打开那个箱子的时候,她才真正明白,原来他说的那些话,全部都是真的。
任她想破天也不会想到,曾经她以为放了朱信之的家国秘密的箱子里,原来放的是那样一个东西。
沾着点点血迹,已然暗红。一块旧,一块新,却是两块落红锦帕。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珍藏。
就是那一刻,她不想离开了,她想,这个人,值得她留下。
她凑到他耳边:“凤秋,回京后让祁蒙又诊了个脉,她说,是双生胎。我这一路过来没事做,便琢磨了两个名字,一为锦绣,一为长安。你觉得如何?”
朱信之情动的拥住她,热烈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下:“依你。”
何为锦绣?何为长安?
我来人间一趟,
我要看看太阳,
和我的心上人,
走在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