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木剑回腰,神色淡然,却无得意之色,只道:“甄长老厚爱,实不敢当。剑道茫茫,长路无尽,我辈唯有上下而求索,方不负韶华。至于涂灵一门之是非曲直,非我所能断言,但……”语锋一转,其指遥指龙靖江,目中锋芒微露:“此人与我有一战之约,我陈二生平最忌乘人之危,故允他一日之期,调养生息。明日之战,我自当手下留情,保其性命,尔之仇雠,待云散月明后再议不迟。”
甄世春闻此言,身形微顿,仿佛时光在其周身凝固,沉默沉吟,不知心中权衡几何。良久,他方缓缓吐出一口长气,终是缓缓点头道:“甄某记下了。明日之后,血债血偿,自是不会食言。”
言已至此,甄世春目光如同利刃出鞘,直刺向立在一旁,面色苍白的龙靖江,寒声道:“待至明朝,吾誓要令你知晓,何为碎骨粉身之痛!”说罢,他转向陈二,施以大礼,袍袖一挥,渐行渐远。
甄世春身影消逝于视野尽头,曹老头方才战战兢兢地近前,颤巍巍竖起拇指,对陈二赞许有加:“小英雄风采卓绝,谈笑风生间,令强敌退避,真乃不战屈人之上策也。小老儿,佩服至极,佩服至极呀!”
何重重亦紧随其后,言语间难掩钦佩:“高明,不过你那番作为,究竟是何玄机?竟能造出如此声势。”
陈二淡然一笑,道:“先前离席小解之时,心忧狼群突袭,便暗中布下数枚硝石火器。刚刚甄世春来袭,我趁乱叫刘二皮,潜伏过去,听我号令,点燃引线,于是乎……”
何重重追问道:“你那几阙酸涩诗词,又是从何人处习得?”
陈二憨态可掬,伸手挠了挠头,自怀中缓缓抽出一本封面泛黄的《天下第一神功》,笑道:“不过是昨夜无聊,借了曹老儿的一双巧嘴,为我诵读其上玄奥。彼时心中暗自揣度,此等言语玄妙莫测,若能流利道出,或能唬人,未曾预料竟能有此奇效。”
龙靖江闻言,张口欲言,旋即又闭,只叹了口气,言简意赅:“行了,莫待甄世春回神,咱们速速离去为妙。”
众人应诺,纷纷起步前行,唯独陈二,仍旧维持着先前那副剑仙般超凡脱俗的姿态,纹丝不动。
刘二皮折返而至,见此情景,不禁揶揄:“嘿,这是摆起谱来了?舍不得这份剑仙派头了?还不快走!”
陈二苦笑一声,自嘲道:“非是小爷我装模作样,实则是腿脚发麻,动弹不得啊,快来搭把手,莫让我这剑仙之躯,委顿尘埃。”
刘二皮行至陈二身后,一脚轻踹其臀,陈二猝不及防,扑倒在地,怒目圆睁,却只听闻刘二皮言道:“剑仙大人,可否启程?”
陈二踉跄起身,无奈笑道:“可行,即可启程。”
一行人在曹老头的带领下,几经周转,终是找了个隐蔽角落安营扎寨。
陈二贴近龙靖江,眉宇间忧虑重重:“师父,我虽然把那甄世春糊弄过去了,但保不准他什么时候反应过来,万一追了上来,又当如何是好?弟子悔未言三日后再战,届时我等早已远遁,无迹可寻。”
龙靖江轻轻挥手,淡然道:“你已竭力而为,无需自责。待为师休整一日,便是那甄世春亲至,亦能与之一较高下。”
陈二接着念叨:“弟子唯恐涂灵殿此行,来的不止这些人,后续或有更大风雨,我们难免陷入困境。”
龙靖江以温言抚慰:“勿须多虑,待行至吾尔岭,自有同门接应。你且安心歇息。”
陈二闻言,心中稍安,虽满腹忧思,仍勉强就寝。
甄世春行至半途,忆及陈二狡狯行迹,那两式剑招,未动丝毫真元,实在诡谲,当即调转马头,直奔那两处硝烟未散之地。
行至旧地,目睹遍地狼藉,余烬尚温,火药之气交织着焦土的苦涩,萦绕不散。甄世春凝眸远望,怒火中烧,愤而詈骂:“陈二竖子,竟敢欺瞒老夫,誓要尔碎尸万段!”四周似有风云色变,一股肃杀之意,漫于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