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歇云散,江湖事了。
何重重正轻手轻脚地替龙靖江褪去上衣,那衣衫之下,左肩伤痕狰狞,深可见骨,他手法细腻,丝线穿梭于血肉之间,小心翼翼的为龙靖江包扎伤口。
褚东秋轻起薄唇,轻描淡写间言及白芷一剑斩杀了涂灵殿少主。
龙靖江目光穿透雨后的迷蒙,似乎在搜寻着某个遥不可及的答案,直至褚东秋的话语落入耳畔,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藏着阅尽千帆的淡泊:“江湖,不过生死尔。”
刘二皮,看着偏头沉睡的白芷,说,他要将涂灵殿少主,抛骨鞭尸。
曹老头说:“……”
陈二此刻满面愁容,龙靖江吩咐他去把桑钟鸣给葬了。
“师父,此人脑子有病,无端与您生死相搏,且令您重伤,何需葬之?”陈二不忿,质问道。
龙靖江捂着左肩伤痕,神色肃穆:“大道之争,无关私仇。武道之上,桑钟鸣是个可敬的对手。”
何重重与陈二并肩立于桑钟鸣遗体旁,前者手持铁锹,心有不甘,口中喃喃:“桑钟鸣,桑钟鸣,如今不知道这丧钟为谁而鸣!”
陈二铁锹刨坑,牢骚连篇:“小爷生平最是讨厌两类人,一类是故弄玄虚之辈,另一类是比我更善此道之人。”言毕,突觉桑钟鸣躯体微颤,惊得他心胆俱裂。
静待良久,未见异状,陈二鼓足勇气上前,定睛观瞧,只见桑钟鸣左胸创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半个心脏“噗通”一声重新搏动,血流潺潺。
陈二面色煞白,失声尖叫:“师父,有妖怪。”
......
“我是谁?”
“涂灵殿中的一个孤影,一个被神通诅咒的灵魂。”
“是了,那也是一个春寒料峭的夜晚,雨丝细密,我断掉的左手长了回来!”
“无咎师尊手授剑谱一卷,其上四字,力透纸背,简短至极——‘剑即吾命’”
“这四个字,成了往后数载,我肩上最沉甸的行囊。”
“剑光中,我看到了桑无咎笑了,但那笑意不达眼底。”
“我曾以为,剑是我唯一的朋友,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渐渐发现,剑也是我的枷锁,是我无法逃脱的命运。”
“我曾渴望成为桑无咎的骄傲,成为涂灵殿的荣耀。但最终,我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一个被神通诅咒的怪胎。”
“他要杀我,于是,我亲手斩断了那份师徒情谊,那份父与子的纽带……”
“剑既吾命,挥剑不止,或许,终有一日,我能在剑尖之上为这纷扰尘缘画上句点。”
“我,真是妖邪乎?”桑钟鸣扭头瞧向陈二,语带不忿,字句间似有质问之意。未及回响,陈二铁锹已破风而至,寒光一闪,直指面门。
桑钟鸣傲立原地,不闪不避,任由铁器重击,血溅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