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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

南华。

晏春秋关上天枢的大门,将千年不变的风雨挡在南华舰群之外。

自太祖皇帝路昊建立大夏,令手下精锐名将与皇室天骄携家臣弟子,集为四派发予四方镇守,距今已一千三百余年。其麾下大将惊鸿刀陈错建立古武七宗,拱卫四方御守之南华舰群,距今也已有一千三百余年。

地势变迁,大地下沉,海水将母星裸露的地表包裹。昔年四方镇守至今几度迁离,形成北地、南华、西陆、东林四大舰群,用以代替陆地,供人生存。古武七宗传承千年,作为南华的护卫者,宗门承载的舰队鳞次栉比地布列在南华的最前方。作为七宗之首,天枢刀宗当仁不让地位于七宗舰队的最前方。

于是天枢挡住这阵暴雨,便也挡住了侵扰南华的暴雨。

七月是南华的雨季,但今年的雨隔外的大。晏春秋抬首望向夜空——雾蒙蒙的一片将原本的星空尽数抹去,闪电撕开天幕,雷鸣环绕天穹。

倾盆大雨不断地砸在天枢舰开启的光幕上,又化作水帘流下。

黑云压城。

他慢慢地整好衣服,抹去发丝上的水珠,又将刀别至腰间,才转身向下走去。

与外界相反,已过子时,南华却仍是一片沸腾。晏春秋喜静,但天枢刀宗的弟子们显然与他不同,这一路走去,他已经看见七对小情侣吟诗作对、五支同门载酒同游、三位长老高谈阔论,甚至有名弟子乐喝地揽上他肩膀:“哥们,来一杯?”

晏春秋打量了他一番,认真道:“我记得明天有早课。”

弟子晃了晃脑袋:“人生得意须尽欢啊……你瞧你这样子,天大的好事发生了,你不趁机享乐,还出去淋雨?”

说着竟是又往晏春秋身上凑近了些:“来,来,不醉不归!”

晏春秋瞅见身后一个少年走过,手里还抱着罐未开封的酿酒,想来是这弟子的同伴,便侧身一闪,顺势将人往那少年身上挂去。

少年身上猛然一沉,正想怒声训斥,却在看清来人那一瞬间脸色苍白:

“宗,宗主!”

估计酒醒了七八成。

晏春秋摇首意示他不要张声:“明早别迟到就行。”

大夏人喜爱热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多年前晏春秋去往东林述职,是夜华灯千万,胡姬美酒,宝马雕车,一夜鱼龙舞。而那尊王孙身着华服、依红偎绿,浑然不见白日手持王权时的端庄肃穆:“晏宗主,不醉不归啊!”

他也是从那时学会喝酒的。

更何况,倘若那件“天大的好事”与他所想的一致,这些后生确实会好好庆祝一下。至于过后刑律堂将对刀宗弟子带头违反纪律、饮酒纵乐如何处理,也不是他现在该考虑的事情。

他现在该考虑的是——

“师兄!”

晏春秋急转过身,正面撞上身后之人的视线。此人年过二八,相貌堂堂,气宇轩昂,正是古武七宗中的开阳拳宗宗主陈故。

“我先前见暴雨将至,天枢却没有丝毫沾染,便猜是师兄提前做了准备。”陈故笑到。

“顺势而为罢了。”晏春秋回答,“山雨欲来,大夏四方迟早要做出选择,七宗亦不能免。”

陈故耸了耸肩:“我自然是听师兄的。”

二人一同向西街走去。相比于东街的灯红酒绿,霓虹缠绕,西街显得更加清幽。古武七宗并不排斥不习武的居民在宗内安家立业,东、西二街便是耕耘之下的产物之一。

陈故率先走进拐角一家小栈,他掀开门帘,扭头向掌柜道:“老三样。”

说罢自然无比地坐到角落,把玩起桌上的几串铜钱。

晏春秋跟在他后面,小栈仅点起一盏孤灯,与外边的酒馆相比,环境甚至能称上简陋。唯一引人注目的便是墙上用铁钉钉着大片斑驳的白纸,有的已干裂泛黄,想来是贴上许久了。

“『天眼』庚蛇,我以为你早就不干这行了。”他淡淡道。

掌柜摆上酒与牛肉:“哪里哪里,二位大驾光临,小弟岂敢不给面子?”

陈故为自己斟酌上一杯:“江湖百晓生,朝廷天机楼。我们这些拿钱办事、两边不容的,只好找你们龙门——至少不会遭人白眼。

“不过今天我倒不是来买情报。远东那事传播得比我想象中要快得多,人多眼杂,我和师兄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聊聊天。”

庚蛇点头哈腰,往外头挂上今日歇业的牌子,又悄悄地退了下去。

“龙门最好的地方,就是懂脸色。”陈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记得去和刑律堂说说,别对那些弟子太苛刻了。毕竟——这种好事,可是千年少见。”

晏春秋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