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自不曾想撞见隐秘,也不曾想被隐秘抛弃,机缘巧合,最是讨厌。
一家稳猎娱乐市场红利的公司从不懈怠地犹在开疆扩土,且以堪领先时潮的速度营转着不竭的发展动力,人尽其才,奋斗不止。如果未来的一天会出现一个对公司过分压榨劳动力的规章而不满的人,那个人一定会先把以镂金字牌镶刻的标语在直闯人眼中时就连带那高档的玻璃背景板都砸的粉碎。
当红的RISE没有节假日,可以有摄入生活镜头的团综。团综的录制从地下车库里的一辆车开始,她们已经提前知晓车内预设的摄像机以及机位,白优最近穿衣常浑身罩起遮挡光线,粉丝猜她走路都在睡觉,而白优也正在培养这方面的能力。她昏沉的脑子中只感一秒前还在掌控舞台的那根弦松了,她强撑着没能睡的同时更感谢组合内的两位成员一坐进车内就在镜头前如常的活跃。她扒了帽子,也对着眼前的一个无声无息地对着她的镜头打了个招呼,三人开始闲谈,白优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她还滑到了安琪的肩膀上,半梦半醒间她听到何也说关摄像头的声音,她睡得更熟。
团综录制的所在地偏离城市且景色宜人,生活化的场景布置更是理想生活的美化呈现,三人根据指示进行活动,做游戏,下厨,互相写亲笔信,晚上扎堆儿闲聊,交换信件互吐心声,三人手拉着手,心未连着心,却不由庆幸着还能从彼此心灵的窗户中找到相互情绪流泻的出口,到了不顾形象地任鼻涕与眼泪纵流的时候,很多很多的话语正在摄取生活的镜头中无声地流动,斑驳的泪痕干巴在脸皮上的时候,凉人的风轻轻一吹,恼人的忧愁也该走了吧。节目组在经纪人的提醒下递上毯子,录制中没有人喊停,主镜头中安静不动的画面几乎没有剪辑的必要,也许正因为这幅画面太过简单,简单地还不如一艘风雨飘摇后停泊在港湾的小船,且没有人会逼一条风景画中的小船再奔波出什么出奇的花样,而就连“一帆风顺”也不过是个短暂的念头。
三个人却裹在三张叠起来的毯子里的白优半梦半醒间与她们二人紧紧相依,安琪先出声哼了个简单的调子,她缓缓跟上,节目组喊cut收工后也没人去妨碍那浓作一团的氛围,何也跟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吃了饭喝了酒回屋睡觉的半道上偶尔一瞟,却只得收了拿出的房卡折回去赶三人回屋睡去,走近时的鞋子踩上石子,三人中的琳琳戒备地睁眼,见是他便喊了喊都靠着睡觉的两人,安琪再怎么被叫就是面色不耐烦也不愿睁眼,白优揉着眼坐起来打了个哈欠,然后单看着何也,琳琳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回屋睡,她把琪琪送回房间。琳琳扛着整个人都没主心地压过来的安琪往小屋里走,不放心地又喊了一声对着何也发呆的白优,“白优,跟经纪人拜拜吧。”
白优从过去少年清亮如泉的笑容中恍惚回神,她看到了何也,“拜拜”她说。
白优的脚因练舞受伤了,一瘸一拐的状态尽快两三天才能如常,公司餐厅在某些时段是独属练习生的八卦天堂,她最近都得空无需再凑无用的热闹,于是她到公司餐厅的时刻便可以把握住环境的空旷与清凉,已是立秋后,她可以拿一个所剩不多的三角饭团,然后将腿平伸在长椅上,欣赏环绕餐厅的绿化园林,前阵子还有空嗓的蝉鸣,现在都已被初临的秋穆给遮住了。她拿走了最后一个饭团,是她最不喜欢的那种口味,她刚辨认了味道,一个大汗淋漓的少年跑过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中的饭团,他尴尬地朝她傻笑了下,她将饭团递给他,他们都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少年一只手挠上头,空袖的背心优越地展现出蓬勃的青春特有的线条,在入室的光线里折现出生动的明亮。“你吃,我来晚了。”
一群练习生挤开在餐厅门口喊他走了,有人吹出了口哨,白优拉住他的胳膊,用饭团拨开他的掌心,她的一颗心咚咚直跳,“我不喜欢这个味道,你拿走吧。”她先他一步背过身尽可能地拖着脚快速离开。
“有机会还你。我叫何也。”
白优听到何也拥上他的同伴边吵边笑着走了,青春热烈的欢闹很快地从掩合的门缝里销声匿迹。
“何也。”白优喃喃自语,这是她第二次见到他,他没有认出来。她后知后觉地感到庆幸,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念出何也这个名字,她每次都会看练习生的评价排行榜,也无时无刻不鼓励着自己前进,既然他可以稳居第一,那么她也可以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近。愿望总有一天会得到审判,夜晚从不会缺席降临的时机,白优常用夜晚来补偿白天,遇到那个人之后,她便努力将白天和夜晚融合,因为那个人与她不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不用经受黑白的割裂。
“我们会在泥地里开花,啦啦。不慎间捕捉到天堂的光,天使会给谁插上翅膀呢?…啦啦,我们彼此遗忘。”
坐在床上的白优看着窗外雨滴扑哒,喃喃唱出熟刻心底的歌词,这首歌是她还待完成的自作曲,旋律只有一半,她睡熟到自然醒,节目组竟然也没作意使坏喊她们起床,她走到客厅,雨声弥漫在客厅,能见的摄像头都开着,加湿器也开着?白优去找安琪,安琪正在化妆,相互说了早安后她又去找琳琳,“琳琳在二层的健身房健身,优优,在我这躺会儿?”
因为昨晚抽签运气好,白优的化妆顺序排在琳琳之后,她本能地想躺下,一根弦蹦了下让她回想起昨晚吃的烤肉和偷喝的啤酒,摆了摆手,她在客厅隔间的地毯上摆了个瑜伽的起势,她看见雨衣,顶多犹豫了两三秒吧,她穿上雨衣且手随心和眼地找了雨鞋穿上—去租的这幢别墅的周围逛逛,毕竟来的路上风景都不错,而她们今晚就又要开始繁忙无休的行程了。白优沿着石板铺出的小路走,绿色掩映不显秋痕,淅淅沥沥的雨让白优觉得自己是裹着一团水汽,雨滴打在雨衣上的声音也可当作是一曲bgm,白优自认没有生活的情调,因为她在节目组的请求下了拿了手持相机以补录节目份量,白优时不时地自言自语介绍那么一两句,“这是一棵树。”“啊,那里有一块石头。”“这里竟然有一条小河。”
白优走着走着与一个脸熟的团队工作人员照面打了个招呼,她本没觉得两人在偏僻的石道上相遇会有多么奇怪,那个她紧紧地用雨衣裹着,低头走得匆忙,白优回头看了她一眼,不像是迷路的,白优继续延着石径走,当白优看到在一个拐角延伸而出的木廊道上边打着伞边吸烟的何也时,白优更不觉得奇怪了,只感,真是作孽。
白优先给摄像头打了礼貌式的告别,关了机器一跨步就踏上了木板,何也早就注意到她的动静,人走到身边瞧他,他也不说话,将伞斜了斜。
“被约出来的?”白优歪头看他。
何也抖了抖烟灰,瞥她一眼,又把烟扔到地上踩灭了。
“哎,不关我事。”白优见着眼中叶绿水清的,重叹一声揶揄了下何也后心情大好。
听得雨声略有不同,白优抬头看了看伞。
“白优,你是脑子少根弦吗?”何也皱眉皱出了对她智商的格外嫌弃。
这就算是一句讥讽的话也很不悦耳,白优不爽地皱眉,“我又不知道会撞见你。”
何也自知白优难以听懂他的话里有话,白优说的是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