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 试探(2 / 2)公主她不肯低头首页

仰东黎移开目光,心里直打鼓,面上却不甚在意:“那你更努力一点拉拢我罢。”

任凭云宴川说得天花乱坠,世上之事还是不亲眼所见,难见分晓。

两人说话间已没入西市人流。

“老板,来两个肉包!”

小贩打开蒸笼,肉包子的香气随着弄弄白雾飘来,走卒晃动拨浪鼓,从街头走到巷尾。

小孩哭啼声尖锐,妇人匆匆与仰东黎擦身而过,追着拨浪鼓而去,迎面而来又是推着牛车的老人,陈旧的车轮在石板路上磕磕绊绊。

“让让!让让!”

云宴川将仰东黎推到一边,抬脚卡住车轮,弯腰拾起滚落的南瓜,递给老人,动作干脆利落,从容不迫。

老人连声感激,仰东黎一愣,随即嘲笑起来:“没想到你还装得人模人样。”

云宴川也不恼,并肩与仰东黎朝西市走去,目光不时扫过路两旁的摊铺。

“这是今天要教你的第一则——在什么地方就做什么事。”

仰东黎一点就透,立刻看向周围,人来人往都在热热闹闹赶集,他们什么也不看就走过去,的确扎眼。

说着云宴川便指着一旁的桂花糕,朝摆摊的大娘笑了笑:“老板,替我包十文钱的。”

但仰东黎不喜欢被说教,她看向小摊背后的玉器行,一时不服气,拽着云宴川就往里走:“这位公子,以我们的穿着打扮,买玉器更合身份吧?”

云宴川掏银子的手一滞,眼看着仰东黎选了十副玉镯,不得不假笑着叫了停:“南诏女子偏爱银饰,公主还是少买一些玉器罢。”

“入乡随俗,不行?”

店门外传来哨音,云宴川面色微变,顾不上仰东黎挑衅,当真付了百二十两。

最终仰东黎还是抱着一盒子丁零当啷的玉镯坐在了城门口的茶摊上。

日头更烈,爬上高枝。

距离午时愈发近了,飞镖在荷包里愈发沉重,云宴川却逐渐无话,仰东黎担心被看出不对劲,主动接了话头:“还有其他技巧么?”

云宴川抿了口茶,一边瞟向城门一边心不在焉回答:“细作会武功是最好的,但你不会也是没办法,不过最重要的是随机应变……”

仰东黎方才趁云宴川不在打听过了,北清桥离此处不过一刻钟脚程,她只需要找个借口。

“……但有一样技巧你也可以练习。”

护卫朝他远远摇了头,担心生变,云宴川敲着桌子,心思被分成几半。

仰东黎依旧想不到借口,看到见底的茶碗,提起茶壶,随口敷衍了句:“嗯,是什么?”

“学着模仿字迹。”

茶水泼在云宴川手上,手指被烫得蜷缩,他收回目光,打量仰东黎。

“哎哟。”仰东黎将茶壶一丢,低头看向自己湿了的裙摆,拿出手帕胡乱擦着,眼睫不住颤抖,遮挡住震惊的情绪。

难道是她刚才模仿写的字条被看出来了?

“怎么?”

“不妙,我得回去换一条裙子。”

仰东黎刚站起来就被云宴川按住。

云宴川的目光幽幽,难得没有笑意。

周遭外依旧吵闹非常,但四目相对,仰东黎不自觉屏息,只听见桌沿滴答落下水珠声。

“还有最重要的忘了公主。”云宴川似笑非笑,扶起茶壶,又按着仰东黎的肩命她坐下,周遭看稀奇的茶客收回目光,仰东黎镇定地拂开额发,听云宴川声音悠然:“就是无论你在想什么,不要被人看出来。”

“公主以为呢?”

云宴川拇指摩挲着仰东黎手背上残留的茶渍,轻佻的动作令仰东黎寒毛倒竖。

“我以为,你僭越了。”仰东黎扯回手,假装不懂云宴川弦外之音,羞恼道:“既然你说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那我也好心教导你一句,什么身份就做什么身份的事,我可是你主子的夫人,你这样——成何体统?”

云宴川顺势收回手,衣袖却随仰东黎的动作滑下,仰东黎向下一看,云宴川从手背到手腕,一大片都红了,藏在衣袖下。

仰东黎手又覆在云宴川烫伤处,一边用力,一边乘胜追击:“你为了挑我刺,还忍着伤痛,真是小肚鸡肠。”

可无论仰东黎如何使劲,云宴川面容依旧古井无波,甚至还笑了起来,目光攫住仰东黎:“那是因为我看到我想看到的了,公主呢?”

仰东黎猛地甩开手,后退两步,椅腿摩擦黄泥地,卷起细小飞尘。

源自本性的畏难以及深深的兴奋交织,仰东黎稳住颤抖的手,分不清是该急流勇退还是迎难而上。

一声鸟鸣划破天际,云宴川回头,只见一高一矮两人从城门而入,谨慎而迅速。

“跟上。”

“等等——云宴川,你到底是在追谁?”

更高的那个衣着妥帖精致,两眼闪着精光,掠过人群,仰东黎他们的衣着大不相同,很快就能引起他注意。

云宴川立刻抓着仰东黎的肩躲进两座瓦房之间。

“贤王派来的漕运总兵官马甫,生性狡诈,我早猜到他会提前赴任,观察了几日,今日时机恰好。”云宴川低头看着仰东黎,呼吸拂过她的额角:“端王让我解决掉,换上自己人。”

上一刻还是话里有话、故作深沉,转瞬间,云宴川竟坦诚了不少,仰东黎神色复杂,只觉捉摸不透。

“换上的人是端王的,还是你的?”

云宴川不置可否,露出个莫测的笑容:“你觉得呢?”

若真是主仁仆忠,云宴川也不需要大费周章收买她了。

但仰东黎意识到,这是一个微妙的破绽,足够细小,但深究下去,仍是举重若轻。云宴川笑意不改,不知是否意识到了,自己亲手将把柄送给了仰东黎。

说话间,马甫转进了另一条街上,消失在两人视野中。

太阳高悬,已是晌午,仰东黎终于下定了决心,看着云宴川的背影,没有动:“装玉镯的盒子我忘在茶摊了,我去去就回。”

云宴川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仰东黎,背着光,喜怒难辨,只能恍惚看见他嘴角扬起习惯性的笑容:“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