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粘液……那些粘液……”加赛尔姆·费迪特喃喃着，开始揉搓自己漂亮的金发。这样的举动让吴宇不由看了过去，而看到的东西却让他身体发寒，汗毛耸立。

揉头的动作拉动了他的脸皮，他原本微眯的眼皮被短暂地拉开，只见那漂亮的绿色眼眸显得有些暗淡，一个奇怪的符号浮在他的眼球中。那只是短暂的一瞬，吴宇却觉得它很长。它没有固定的形状，在加赛尔姆·费迪特的眼眸中缓慢变幻着、游动着，突然！那奇怪的符号向吴宇转了过来，变成了一个发着淡绿色幽光的、幼儿涂鸦似的“眼睛”，就像是眼球上的第二个瞳孔一样，盯着他，看着他。像是恶作剧被发现了一样，这只“眼睛”“笑”了起来，带着戏谑和玩味，直到那眼皮重新合上。

加塞尔姆·费迪特已经不动了，手扶在自己的头颅上，凌乱的金发夹杂在他的指间，胡乱地垂下遮住了他的面孔。此时，他以一种几乎捧读的口吻慢慢地、轻轻地说道：

“那些粘液只要碰到，就会开始腐蚀人的肉体，被腐蚀的伤口上会产生新的粘液，不，用脓液来形容它才更为贴切。这种腐蚀会腐蚀人的全部血肉，甚至会腐蚀灵魂，那人死后，必不能去天国。”

吴宇头皮发麻，全身肌肉绷紧，已经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酒吧的老板不知何时上了楼，他一个帮手都没有。但他还想听下去，他还想知道更多，因为他明显察觉到，那只“眼睛”在看他！他甚至觉得，这些捧读的话就是“眼睛”说给自己听的！

“那艘船上，装着许多地狱的作物，它们有褐色的躯体，上面长着许多紫色和绿色混杂的肉芽，吃了他们的人会感到喉咙和胃中有地狱的火在焚烧，皮肤会变成土一样的颜色，然后死去。”

“连大主教的圣光都不能净化它们，甚至无法让其中的污秽显形。那些碰过脓液上的码头工人都死了，没死的那些都被教会关了起来，除了上船的教士，没人知道这些事……”

这时，加赛尔姆·费迪特的话语终于带上了一丝疑惑的情绪：“我……上过船吗？”

“我没上过船……我没上过船……我没上过船……”他的话语越来越轻，越来越快，带上了几分嘶哑，变得像是在碎碎念，可这让他显得更加恐怖了。

吴宇已经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恐惧了，可他又非常担心这个请自己吃饭的好心人，他很犹豫要不要丢下他逃跑，最后，他咬咬牙，决定尝试唯一能想到的、荒谬的办法。

“神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

然而，他的手中没有绽放光芒，加赛尔姆·费迪特也没有停下。吴宇再也忍不住，逃了出去。

吴宇冲出门，在台阶上栽了跟头，几乎是滚下了台阶。他感到全身都在疼痛，但还是迅速爬了起来，向家中跑去。

爬起之前，他听到“咚”的一声闷响，那或许是可怜的诗人最后倒在桌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