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明白了什么,沉默了片刻,他拍了拍皮尔斯的肩膀。“我可以一起吗?”
皮尔斯点了点头,两人便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玄武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就像一只巨兽,从单元舱聚集的中心区域向外辐射出几个独立的区域,像巨兽的身体和四肢。
两人就在其中一个方向延伸出去的通道走着,通道的尽头是一个不大的生态仓,里面是一个精致的墓园。墓园所在的是龙葵日出的方向,在这个文化融合的大星际时代这样的安排往往没有什么具体的寓意,人们只是单纯地想用一些美好的意象去怀念自己爱的人。
两人走到一块洁净的石碑前坐了下来。墓碑上没有过多的装饰,只雕刻着一朵精巧的鸢尾花,中间刻着主人的名字——“伊琳”。墓碑在墓园中一个并不特别的位置,但周围却放置着很多的纪念品。鲜花在达尔文这样的大城市虽不罕见,但在龙葵这样的殖民星却是奢侈品,尽管如此,还是能看到一朵美丽的鸢尾花摆放在墓碑前。
皮尔斯呆呆地望着手中的酒瓶,仿佛在回忆着什么。虽然刚喝过酒,内心的思念之情也一直在涌动,但他却抑制住自己在这里失态的冲动。对在这里长眠的那个人,他不想暴露自己伤感的一面。阿尔没有看他,轻轻地从皮尔斯手中接过酒瓶。这甚至不是天然的龙舌兰,而是每一个拓荒者的酒吧里都能见到的廉价货,但这廉价货却为这茫茫星海中无数为生存奋斗的人带来慰藉。
阿尔打开瓶盖,轻轻地把酒倒了一些在墓碑前,随即把酒瓶放在墓碑上。两人静静地坐着,生态仓的玻璃穹顶外可以看到整个夜空,星河在一刻不停地流转,他们却浑然不觉。一切的时间和空间似乎都从这个墓园向外发散,又仿佛是全部收缩到这个墓园。一种思念仿佛能从世俗的缝隙中穿过,消除时间和空间的阻碍,让所爱之人相互之间可以心意相通。
两人沉静在这样的感觉中不想被破坏,他们的母亲陪伴他们的时间是那么的少,可留给他们的回忆又是那么的多。单单是将脑中的记忆回放就已经是一段长长的缅怀。
过了许久皮尔斯故作轻松地感叹道:“真的好想她呀。”
阿尔转过头看了看他“我也是。”
墓前的鸢尾花来自阿尔的培养仓,虽然常常来看望母亲,但和皮尔斯一同前来却比平日里更加心潮起伏。想到有人同样用美好的记忆去怀念母亲,他内心涌起一股暖意。眼前这个孩童时和自己一同长大的男人虽不是母亲的亲生骨肉,在他的记忆中两人却和亲兄弟一般。两人内心最好的部分都是来自于这个女人。记忆中的母亲似乎有给与不完的爱,可以源源不断地传递给每一个人,他的手温暖了无数流浪至此的漂泊者,她的心灵让无数绝望的人重燃希望。
她和自己的孩子们说起过自己的故事,没有悲痛也没有绝望,仿佛只是一段与自己无关的过往。她曾经在纷争中失去自己的家人,同时还要一边躲避劫掠者一边艰难地生存。但希望的光芒最终照亮了她,年轻的军官带领着正义的复仇者们解救了她和她的同伴们。灰暗的日子过去了,她也坠入了爱河,她的故事再往后就充满了爱和希望,尽管事实上她为了打造新的生活,建造新的家园付出了无数的血汗。
这故事的前半段让年幼的皮尔斯感到无比熟悉。他也在战争中成为了孤儿,但他生命中最尊敬和敬佩的男人像救世主一般出现解救了他。他来到了一个属于拓荒者的星球,一个像天使一样的女人用爱把他包围,如同做梦一般他重新得到了一个家。在这个星球上大家相互扶持,共同为建造未来美好的生活努力,身边这个让他称呼自己母亲的女人用爱缝补每一个人破碎的命运。这个梦很美好,却也很短暂。皮尔斯刚刚成年的那一年,病魔把母亲从这个她一直爱着的世间带走,也夺走了皮尔斯最爱的那个人。
悲痛、平静、缅怀......每一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走完了这个流程,但她的离去让人们心中还多了那么一丝愤怒。仿佛愤恨这无垠星空却容不下一个美好的灵魂。
阿尔选择去求学,皮尔斯追随古走上了前线。男孩们心里最好的那一部分幻化成了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
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到一只手臂从他们身后伸了过来。
一个人伸手拿过了墓碑上的龙舌兰。
两人有点惊讶的转过身,眼前是一个穿着空降装的高挑女人。只见她对着瓶口喝了一大口酒,然后有点想笑地看着眼前两个搞不清状况的大男人。
“怎么了?妈妈肯定希望我们跟她分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