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一声谢谢你让他刚恢复的一丝优越感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观众席很黑，且座无虚席，所以康乐乐觉得她应该是看不见自己的。然而她的眼神却那么得孤注一掷，他甚至觉得他能在她眼底看到自己的影子。那么明亮，比回程那天早上在车窗外看见的太阳还要令人无法直视。这让他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他听不见声音，于是当最后一丝光线也被黑暗取代的时候，他就与这个世界隔绝了。轻易地，彻底的。但是海心的歌声还是钻了进来，无孔不入。

一首因为愧疚使然的歌却被她唱得全是感激和庆幸。令他百感交集。他又想起了和她一起长大的岁月，孩童时的不分彼此，少年时的针锋相对，成年后的形同陌路，想起在得知海心噩耗时自己冷漠的吐槽。往事像走马灯一样飞快地在眼前经过，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经过这段时间，白痴两个字已经无法再像当初那样轻易地说出口了。也无法再甩甩衣袖潇洒地扬长而去了。她的死与他而言，已经不再是一件可以无动于衷的事了。想到这里，不知怎的海心的歌声倏地从无孔不入变成了蜂拥而至。在他没有一丝光线的世界里本该是死寂一片的，却全是她的歌声，满的密不容针。

“谢谢你从未对我彻底死心，

谢谢你看着我的眼睛没有怀疑，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像一只蝴蝶飞过废墟，”

……

歌声还在继续康乐乐已经如坐针毡腾地从座椅上跳了起来。也顾不上和同行的瞿岚田园打招呼已经独自离开了会场。背影全然一副落荒而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