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线人们意识到这一点时,背后的衣裳已经湿透,那迷饶东西能吞噬一切,先是的流行,再是布列千年的星子,再是万年不变的九墟。
除了盘古墟那些没落人族,还在这种消泯之中看着浑然不知的日升月落。其他三族,早已从慌忙奔回来的线人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
那种骇然,谈不上崩地裂,甚而不若一个亲人离去带来的悲切更深。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僵麻,眼睁睁地看着那镜面球越来越大,脚底那块浮木在寰宇这片无边的海域中成了无根的浮萍。只能随风。
镜面球出现的第十日,高高在上的族四墟,只要一抬头便能看到那极具压迫感的奇异球状的边缘,星辰的璀璨、暗宇的黑、墟大陆的万千形状尽皆在上面扭曲成诡异的纹路。
强大的压迫感,像悬而未决的重雷,让所有人窒息。
第十日的夜里,那球形的东西忽然静止了,便在这时,炎凌自为时十日的梦魇中苏醒了过来。很冷,眼前的黑暗冷的像冰窖,他动动手指,触到一股更为刺骨的凉意。
等感觉恢复的更确切些,他发现自己一半身体浸没在冰冷的水中,凉意从脚后跟直达后脑。他终于有了实感,这下能够确定了。
这场噩梦,醒了。
环在炎凌身上的那只手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忽然哆嗦了一下,继而迅速坐起,捻出一点极为微弱的火光。
“你醒了。”是鹊青。
炎凌望着火光之外的洞顶,乱七八糟的画面擦着意识边缘划过,好一会儿那声音才传进耳朵里,他转目辨认了鹊青许久,终于有零眉目,虚弱道:“我梦见了很多人……他们都要杀我……”
那一点火光带来的光线很昏暗,鹊青看不清那双半眯半睁的眼睛有没有恢复正常,他俯身去看,炎凌的呼吸扫在他玉色的面颊上,已不那么灼热。
“现在你醒了,什么都过去了。”鹊青扶正身形,将指尖的火苗压的更暗了些。炎凌被噩梦魇住的这些日子,很惧怕亮光,鹊青只能在黑暗里陪着他。
“鹊青……”炎凌很艰难的闭了一下眼睛,过了许久才睁开,继续下去,“我体内好像住了个可怕的东西,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你冷不冷。”鹊青道。
从魔眼发作那时起,炎凌便像一块淬火的赤铁,鹊青真怕他会被那东西给烤成焦炭。像镜湖中自己那十恶不赦的父亲珵光那样,烧成残缺不全的灰烬,消散风郑无奈之下,鹊青想到了一个办法,差手下人去大同墟凿了一块玄冰。
一把火一千年都淬不化一块玄冰,炎凌只用了十日,身子底下的那块玄冰已融了一半。
炎凌铺平手掌,摸了摸那层薄薄水面底下冰凉的平面。他感觉不到冷还是不冷,只觉得难得的清明。趁清醒,他想多些话。他觉得噩梦还没完,如果身边没有一个人,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梦里那帮可怖的东西。
他道:“我们认识很久了对吗?有多久?”
鹊青望着指尖,那点微弱火光偶尔会摇晃一下,笑了笑,他抬起头来,“于我而言,有一千四百多年了。”
炎凌道:“于我呢?”
鹊青道:“时间有时候不能那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