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长毛怪的“倾囊相告”,银笙倒也许了它们一些好处,授了它们捕鹰的技巧,这与常年躲在洞中生存的它们来说,无异于获得了自由的希望。
不理会旁边苍鹰的幽怨,银笙踢踢它的翅膀,催促它:“赶紧些带路!”
苍鹰不情不愿地走在前面,招子里埋怨的意思显而易见。
银笙不为所动,自顾拔出螭龙慢慢打量起来,“说来螭龙已有几日未饮血了,瞧这剑锋,竟钝了不少,要不……”幽暗的眸子看一眼苍鹰,“拿你血祭如何?”
苍鹰只觉脖子一凉,翎羽已掉了一地,风一吹,露出里面光秃秃的脖颈,苍鹰僵硬地转动脖子,茫然无措的“咕咕”叫了一声。
银笙顿时指着苍鹰大笑:“还不带路?”
“咕咕咕咕!”
待穿过几个逼仄石洞,淌过几弯散发着腥臭的溪流,行了不下百里路,终在一处怨气冲天的山坳里见到了数百具已腐化的白骨。
银笙举步便要进入山坳,苍鹰却是行至山坳十里外便不愿往前走了,任银笙如何威胁,它愣是颇有骨气的宁死不从,银笙倒也不为难它,警告它一番便放走了,左右已经找到极毓抛尸的地方。
进入山坳内,曾令寻奂谷一众野兽避之不及的凶煞怨气,银笙却丝毫不受其影响,转了一圈,她心下便有了一番计较,估摸着这次是找对地方了。
这方山坳位处寻奂谷偏南的位置,曲曲绕绕得很,之前自己一直往北面找,一开始便定错了方位,加之这里怨气极重,一般野兽也较少出没,倒真教自己给忽略了过去。
盘亘在山坳上空的凶灵,不知修了多少万年,瞧着已快凝出实质的魂体,银笙席地盘腿而坐,合掌放于胸前,口中开始念念有词,一串生涩难懂的经文缓缓溢满整个山坳,狰狞凶狠的怨气亦随着经文的浮动慢慢平静下来。
一个时辰过去,银笙睁眼起身收掌,堆于山坳的数百具白骨瞬间化为齑粉散落于各个角落,尸骨散尽,露出被埋在里面的两面禇红色的旗。
“封魂幡!”银笙伸手一抓,封魂幡当即飞入她掌中。
她凝力探入封魂幡内,探得一缕魂魄被锁在其中。
“是长昔被封印的七魄主魂伏矢,没想到极毓竟将这两面封魂幡扔到了寻奂谷,他连与长昔最后的叔侄情面也不顾,只可惜这步棋,他终是走错了!”
银笙化出螭龙,腾身跃至半空处,将螭龙举至头顶,用尽全力朝前劈去,巨大的力量震得整个山坳抖动不已,周围的巨石翻滚下来,不大会便将山坳填满。
银笙旋身落在石堆上,神色凝重地看着毫无变化的出口,蓦地陷入沉思。
“若是只有秘法才能打开寻奂谷的出口,不管自己劈上多少剑都徒劳无功,难道只能在这里等出口自己打开?那得需要多久,一日,两日,一月还是两月,亦或是几年?”
银笙甩头,不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她不能等,因为长昔不能等,苏木日及不能等,戍守北境的千千万将士亦不能等。
极毓连自己的亲侄儿,从小养到大的义女都能利用,那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的,若是他为达目的,利用长昔犯下万劫不复的过错,又该如何?
银笙不敢想下去,她看向浮在半空的出口,眼神闪过一抹坚定,如此,只能背水一搏了。
她执起螭龙划破掌心,牵引血迹画出一个阵法,以螭龙为阵眼,运转周身玄力注入阵法中。
周围空气的波动慢了许多,好似在配合银笙的动作般,只听得空中传来一道铿锵有力的大吼。
“破!”
“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山坳再也无法承受这股强悍霸道的力量,炸裂般从半空裂开一道口子。
电光火石之际,银笙双手握紧螭龙,闪身化作一道流光挤进那道狭小的细缝中。
静寂无声的夜里,昏昏欲睡的一众魔兵被突然骤响的“轰隆”声激得浑身一震,离千畔殿十里远的一座阁楼无故发生爆炸。
以楼中阁为中心,整座楼被炸裂成细小的碎屑,一道流光快速朝黔水城掠去,速度之快,教守在阁楼的一众魔兵,只来得及感受阁楼突然倒塌的惊惶。
极毓忙披衣下榻,大掌一挥,整个千畔殿瞬间亮堂起来,昼惟在这时闪身出现自爱极毓身侧,躬身禀报:
“主子,是卯邑管辖的阁楼突发异常。”
极毓神色微凛,问:“阁楼因何故发出如此大的响动?卯邑现何在?”
昼惟道:“事发突然,属下还未及去查明。”
极毓抬步走出千畔殿,望向火光冲天的阁楼处,深锁眉头,他偏头朝昼惟道:“你去看看发生了何事,这火来得实在蹊跷,本皇最近心绪不宁,莫非与这股无名之火有关?”
极毓忽想到三年前被扔进寻奂谷的那名女子,若她未死,今日这般强势归来,定然会搅得魔界不得安宁。
喊住正要离开的昼惟,极毓沉声道:“让卯邑再去探探那女子是否当真已死。”
昼惟心一突,“主子难道认为阁楼爆炸一事是三年前就已死在寻奂谷的那女子所为?”
“本皇决不允许任何不稳定因素,成为本皇一统六界的障碍。”
昼惟躬身退下,虽面色无波,内心却早已惊起骇浪,这是主子第一次这般在意一个人的生死,还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女子。
自把那女子扔进寻奂谷已过去三年,寻常人都极难在里面呆上一年,更遑论是修为只到神君品阶的她,莫说她当时已无多少生还的气息,便是她全盛时期,在寻奂谷那种地方,恐也活不长久,自古能从寻奂谷出来的人,唯主子与前魔主极兀,主子怕是多虑了。
昼惟浮身停在半空,看着已被夷为平地的阁楼,底下的大火已被扑灭,只余下一片焦黑的废墟。
昼惟旋身落于地面,拦住一个魔兵问道:“戍守这座阁楼的魔兵呢?”
那魔兵见是昼惟左护法,忙恭敬道:“全都死了!”
昼惟面色一沉:“可有看到卯邑右护法?”
魔兵摇摇头,与旁边的人一道扶着因救火受伤的人到一边。
昼惟心下骤然一凉,发生这么大的事,到现在连卯邑的半分身影都未看到,阁楼爆炸时,卯邑似在阁中楼内,那他……
昼惟忽脚步不稳的踉跄两下,废墟下,一串闪着润白莹光的珠子显得尤为刺眼,一堆粉末被包裹在玄色长衫下,教渐至大起来的风吹得零零落落。
“卯邑……”昼惟拾起珠子,自喉咙中发出的低沉声音,似悲似痛,似恨似怒,他撰紧珠子,朝千畔殿飞掠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