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算明天去一趟银行,将这些钱捐给那些受灾的村民。
晚间新闻播完以后,刘春福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换台,始终没找到自己想看的节目,便随即调了一个台,把声音放得很大。
他放下遥控器,躺在椅子上轻轻摇晃着,听着电视机里吵闹的声音,就感觉是自己的招待所住满了人一样。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时间过得很缓慢,刘春福半睡半醒着,脑子里无意识的想着各种事情。
今年他四十八岁,年轻的时候想讨个老婆,却因为极度肥胖的身体被被人嫌弃,这个愿望一直没实现。
后来想着,别人看不上我这面貌体型,那我干脆就花钱讨个老婆回来。
可这个钱攒了十几年也没攒成。
当初他把这家招待所盘下来的时候,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还借了不少钱。
到后来才知道被骗了,原老板早就听到风声,离城会扩建新城区,招待所的估值根本不值那么多钱。
他因此花了十年才将债还清。
到现在他已经放弃了讨老婆的念头,一个人单身过一辈子没什么,又不欠谁的。
只是,每每刘春福想到这件事,心底总有一股阴霾。
不能传宗接代,实在对不起他死去的老娘。
他总记得自己老娘死的时候,瘦的皮包骨的她死死握住自己的手,已经涣散的瞳孔里还在流着眼泪,嘴里一直念叨着:
“我到死都没看见你成家,没看见你的孩子,妈放心不下你。”
那会刘春福还年轻,头几年没觉得有什么,可当自己年纪越来越大了,就老想着她死的时候的眼神和说的话,心里总不得劲,憋得难受。
自己老娘死的不甘心,死的有牵挂。
他是一个不孝顺的儿子。
可是后来刘春福又想透彻了,这人活一辈子哪能事事顺心,总会有迈不过去的坎。
迈不过去就迈不过去吧,自己绕过去。
于是他想了一个法子,把自己吃的更胖了。
每年去给老娘上坟的时候,好酒好菜供着。
站在坟前就抬着自己的胳膊对她说,你看,你儿子我过的很好,大鱼大肉从来不缺,养得膘肥体壮,你老就甭担心我了。
有一次李姐她女儿娟子放学回家,在路边问他人生理想,还说什么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刘春福五大三粗的,哪明白这些。
他说自己的人生理想就是活着。
这不挺简单的嘛。
时钟仍在滴答滴答地走着,当时钟转动到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刘春福被准点的铃声吵醒,他抹了一把哈喇子,打了个哈欠从椅子上站起来。
招待所外一片漆黑,那些零散的店铺早在七八点钟就关了门,大风吹起落叶,清冷又寂寥。
现在的梧桐街可比不了那些繁华的闹区,这个点了,家家户户都关灯睡觉了。
刘春福知道没人会来住店,拿起门锁上店门,关上昏黄的灯,抬着笨重的身躯朝二楼走去。
他住在二楼最左边的一间房子,打开房门,他的房间不大,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和一张简单的床。
他住的是招待所里最差的房间,那些好房间当然要留给客人住。
房间的灯在一刹那打开又关上,房间里站满了人,那些人都表情扭曲,干瘦苍老,皮肤像老树皮一样褶皱黢黑。
刘春福艰难的将一件件衣服脱下,躺在床上,等待第二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