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赵庭风打来电话,“少爷,老爷的尸首,我已经要回来了,今天下午该送去火葬场了,你能再去看看他吗?”
“在哪?几点钟?”
“三点钟,我开车来接你。”
“好”
唐瑜合上电脑,草草地收拾了一下桌面便起身离开了,此时别的班级正在上课,楼道里静的没有一丝声响,唐瑜不知怎的,三年来未曾谋面的父亲,本来在他心中犹如空气一般,此刻却像盘踞在学校上空的风,呼啸而下,在他的心里激起波浪。
行驶在前往火葬场的路上,赵庭风一言不发,他没有再开当时那辆卡宴,租了一辆低调的大众,此刻车上的收音机正播放着音乐“我宁愿死在战壕里面,也不能在床上断气,脱胎换骨出现在你的梦里……”
这次唐国强来京都,似乎都没有好好看他一眼,几次交谈唐瑜都把头别到半边,此刻回想起来,印象里只有他开车时的背影,靠近右侧的肩膀高耸着,后视镜里浮肿的眼袋。而此刻,唐国强被纱布一层层裹起来,几处纱布下面沁出血渍,看上去脆弱不堪,安静地躺着,唐瑜没有多看,转到一旁静静地等着工作人员把他推走。
“赵叔,你能不能再在京都等我几天,等我请好假,我们一起送他回去。”
赵庭风颔首,拍了拍唐瑜的肩膀。
班主任也得知了唐瑜丧父的事情,很干脆的批了假期,唐瑜简单地收拾了行李坐上赵庭风的车离开了学校,一起前往机场。
……
故乡在唐瑜的印象中是一片漫无边际的绿色,那是一片广袤的豆田。
小时候,唐瑜做过一个梦,梦里他变成了灵魂飘在那一片豆田上方,风从四面八方吹来,他一会儿被吹上高处,一会儿又落在表面上,那种没有重力的实感,在整个空间中抓不住任何物体,就这样凭空悬浮,飘荡。豆田就在他卧室的窗户外面,种得十分密集无处下脚,但微风吹起的时候画面十分灵动。然而那扇窗户却被母亲紧紧锁着,他的灵魂只能在豆田上空漫无目的地飘,几次奋力抓住屋檐的砖瓦,却无法降落,只能被风越吹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仿佛丢失了很多小时候的记忆,唯一印象深刻的只有母亲那张美丽的脸和那一片一望无际的豆田。
赵庭风的车子停在机场,下飞机后,一行人直奔地下停车场而去,唐瑜的行李箱交由赵叔的小弟拖着,似乎是命运故意捉弄他,当年心心念念,呕心沥血就是为了考上京都的大学,从此可以远离唐国强,他曾经以为可以一辈子摆脱家乡,从此开始自己的生活,然而,现在他又回来了,手里捧着的是唐国强的骨灰盒。
赵庭风的小弟早已打开车门,在远处恭候,唐瑜看着这辆男人的梦想库里南,心里不禁一阵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