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御书房
“儿臣拜见陛下。”
李承乾行了大礼,神色有些唯唯诺诺。
庆帝将手中的檄文递出,“这是叶峥所作,你看看。”
“是。”李承乾上前,接过檄文,再退回去,仔细看过后,他脸色变了变,不自然圆融,有些刻意。
只闻他感叹道,“早知小叶大人有倚马之才,不想这般文笔如刀,这檄文豪气干云,慷慨激昂,通篇读来,直叫人意气生发,血脉偾张。”
“尤其这句‘狡诈、阴毒成性,如草丛之毒蛇,颓墙之恶蝎,背后冷刀,阴地使坏’,北齐、东夷城闻之,怕不知吐多少口血。”
庆帝笑意玩味,看着他,轻轻点头,“继续。”
李承乾脸色一僵。
所谓檄文,无非三段式,先骂你错处,再放言我要打你,最后我很牛批。
好在叶峥内容也扎实,够他夸的。
“解的不错,你倒用心。”庆帝也不拆他台子,又伸手从横几上捻起一张纸,再递出,“这个,是这几日要罢黜的官员名单。”
李承乾捻住纸的手微微颤了颤。
之前范闲进京,姑姑意图以宫女污范闲清白,他为之挡刀,陛下当时便给他了份官员罢黜名单,今日又给一份。
上次罢黜官员皆是他在兵部、吏部的门客,这次…
名单不长,寥寥数人。
有老二的门客。
也有他的,却非要员高位。
嗯?
父皇是认可此次我对叶峥的手段?
不对?
若顺这个想法,岂不把叶峥往老二那儿推?
已有些交恶范闲,不好再交恶叶峥。
听说这次叶峥救了范闲,若欲拉拢范闲,或可从…
只是姑姑那儿…
姑姑又下不了死手,受点气就受点气吧。
他心中过了千般万般思绪,身体反应依旧半分不慢,双膝一弯,跪倒在地。
“陛…”
“行了,下去吧。”
他方一开口,庆帝面无表情,袍袖一挥。
李承乾再行大礼,“陛下,儿臣告退。”
……
西城兵马司外,一条小巷中
原该守在牢房前的钟离出现在此处。
晚霞从西边洒下,有些叫屋檐遮挡,巷子便有些阴影角落。
距他几步外,一個此刻应不在京都的人坐在轮椅上,他的侧后方,一个全身黑衣、面具遮脸的人半藏在阴影中。
陈萍萍打量这个自己当初亲设计革出鉴查院、安插在叶峥身边的人,只一眼,他便知晓钟离变了心。
“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有没有窥探到林珙与司理理、东夷城那四个密谋?”他目光不如高品阶武夫全力施展时一般锐利,却叫人不寒而栗。
“未曾。”钟离没半点豫色,回道。
陈萍萍微微探头,目光刺向他双眼。
钟离不避让地与其对视。
良久
陈萍萍嘴角忽地勾了勾,又迅速冷下脸来,“钟离,你当知晓,鉴查院可直拿三品以下官员问话。”
“知道。”钟离平静地点头,又道,“大人说,我非官、吏,只一服役的弓兵。”
陈萍萍目光顿了顿,又眼中陡地绽放精光。
“好好。”他连连点头。
“我很好奇,钟离,他哪点让你看重?”又问道。
钟离胸膛微挺,下巴也昂了昂,沉声道,“大人明月朗朗,心怀百姓,一扫兵马司沉疴积弊,有革新之志。”
“革新之志?”陈萍萍用疑惑的语气重复了遍,反问道,“上以沽直名,下收买民心、收拢军心,其志异耶?”
“岂可污蔑大人?”钟离当即怒斥。
陈萍萍眼角抽了抽。
三处本该是钻研各类毒药与偏门武器。
偏出了这么个心系百姓的读书人!
在鉴查院中,无数次看不惯其余几处一些…权宜之计,若非其为费老门下,怕早叫人收拾。
选错人了!
他心中叹了叹。
偏叶峥在这场针对范闲的刺杀中,知之甚多,也…救了范闲一命,他该承叶峥的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