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安兴府,嘉善县。
初春时节,残冬的余寒未曾散尽,顺着门窗的缝隙闯进祠堂。桌岸上几盏昏黄的烛火明暗交错,道道白绫飘摇中好似响起些许呜咽,更添了几分凄冷。
堂屋正中立着一副枣红色棺木,跟前的火盆里还残着些未曾燃尽的纸钱,在风中炸成了漫天星火,转瞬功夫散的没了踪影。
旁侧几张蒲团还留着些温热,原本跪拜的几个却齐齐躲在屋外,张皇失措的模样,更有甚者不慎跌坐在地上,几番挣扎才在旁个搀扶下起得身来。
“几位可是信了?”
说话的少年浓眉大眼,身宽肩阔,一身藏蓝色的宽大道袍穿在身上竟像紧身劲装一般,紧紧贴在身上。腰间一柄长剑,虽看不出具体模样,但光那鼍龙皮制的剑鞘,便能想出它不凡来。
“宁娃子,莫不是你搞的鬼!”
几人相视一眼,面上尴尬一闪而过。倒是镇上一霸的张贵率先回过神来,脸上的横肉抖了抖,大手就要朝宁无忌抓来。
“老三,休得无礼!”
张贵被一脸富态的张观一瞪,脸上仍是不甚服气,动作却停了下来。
“小宁道长,我张家也称得上积善之家,我爹他更是面慈心善,修路搭桥,施粥赈济且不说,便是您家道观修葺也是出了些力气。”
“可是连我爹这样的好人,都要如此不得安宁,遭受这样的折磨!”
张观一脸悲色,用手擦了擦眼角挤出的几滴泪珠,哀声道。
“还请小宁道长出手,让我爹走的安宁些。”
“不然胡乱传出去,还以为是我们这些做子女的不孝。”
“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少年的街坊,这种话就不用多提了。”
宁无忌哂笑一声,张氏几人脸上都不太好看,张贵更是再度伸手抓来,却“啊”的吃痛一声,以更快的速度缩了回去。
待众人再看,张贵手上已是通红一片。
“真是蛮横惯了,莫要以为我怕了你们家!”
“不过若是让我满意,自无不可。”
宁无忌也不多说,只看着几人指尖搓了搓。
张观脸上的韫色一闪而过,可看着屋内动静愈发明显,赶忙转身吩咐下人取了几张银票。
宁无忌就着烛火看了看,收进怀里,脸上多了些笑意。
“您这宅子坐北朝南,山环水抱,乃是上好的藏风聚气之局。”
“多半是张老太爷有什么遗愿未了,这么多年的交情,我又怎能不管。”
“待我做个法事,也好让张老太爷入土为安。”
随着宁无忌吩咐,张家的仆人很快张罗,不过片刻功夫,一个完整齐全的道坛布了起来,而他自己披了身明黄色法袍,束手而立,望向屋内。
风将白绫扶动,案几上张老太爷画像隐隐绰绰间好似也在这时看过来,本就森然的狐目鹰鼻面相此时更是多了些阴冷。
宁无忌动作也不磨蹭,当即点燃九烛灯,敬三炷香,嘴里喃喃自语。旁侧张观只隐约听到几句“上照九玄诸天,下照九地无极”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