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楼里死路一条,必须想办法逃出去。
在刀疤脸残遭遇不幸的这段时间里,楼梯的循环被打破了。
沐白顺利来到一楼,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无路可走,所有的门都上了锁,唯有集中病房例外。
沐白回到集中病房,立刻就被睡不着觉的病友们围了起来,迎接他的只有一个又一个问题:
“怎、怎、怎么样,病号牌拿回来了吗?”结巴哥一直是讨论时嗓门最大的那一位,他最先凑上来不是因为关心沐白,而是想抢可以出院的057病号牌。
“沐白沐白,你拖鞋怎么红红的?”
“综上所述,夜间离开病房再安全返回的概率是三分之二,但我想知道,没回来的人是死了,还是出院了?”
沐白绕过病友们震惊又困惑的目光,来到自己病床前,翻开枕头,把手机揣到衣兜里,然后打开窗户,宣布道:
“我要去院长室拿大门钥匙,然后离开这里,你们谁愿意跟我走?”
此话立刻在人群中引起轩然大波。
“为、为、为什么要逃走,走了谁给你治病?”
“劝你不要,没有事先准备的逃跑计划成功率极低。”之前那个瘦高眼镜男极力劝阻沐白,他一向以数学家自居,遇事必称概率。
“不要管他,沐白,我支持你,我们私奔吧。”
“……谢谢,可我对男人没兴趣。”
沐白委婉拒绝了这位白衣长发患者的邀请,纵身跃出窗外,来到前院。
这帮人没救了,沐白边走边想,他们已经习惯了监狱化的生活,对周遭反常视而不见。
而最接近真相的自己,根本没有时间说服他们。
就在病友们叽叽喳喳指责沐白不顾他人感受时,人群身后,集中病房的门被悄然推开,房间里顿时变得和走廊一样冷。
是值班主任周成,追过来了。
它先是露出半个脑袋,用深凹的眼眶盯着声音最大的结巴哥,然后无声接近,就像水落而出的尸骸。
尸骸抓住结巴哥喉咙,把一直捏在手里的破碎人皮捂在他脸上,完全不顾受害者徒劳无功的挣扎,和逐渐紧促的喘息。
“不吃药,就被吃……不睡觉,就永眠……”
前一秒还兴致勃勃津津乐道,下一秒就有人死在自己面前,这下不需要沐白说服了,病友们争先恐后逃离病房,好多人相互推搡挤到走廊里,迎面撞上了执行惩戒命令的护工,还有几个人就近翻窗来到院外。
与此同时,沐白也没走远,他敏锐察觉到,周围情况不对劲。
前院是大家平时休闲散步的地方,面积根本就没有多大,但眼前这片绿化带,竟一眼望不到尽头。
本该是围墙的地方,现在只有树,整齐又茂盛的白杨树。
在黑暗笼罩下,几十棵绿化树交叉纵横,像无穷无尽的原始森林一样横亘在沐白面前。
沐白稍微向前跑了几步,不敢再走了,害怕迷失方向。
他回头看向四周,除了几个侥幸逃出来的病友外,不远处还蹲着一个老人,穿着破烂工地服,身形干瘦,右边脑袋瘪进去一块,正拿着尖头铁锹,给新移栽的树苗挖土坑。
土坑方方正正,勉强可以装进一个成年人。
沐白知道,这个人叫李树勤,是医院雇来种树的劳工,据说脑部受过伤,沉默寡言但老实肯干,白天散步时经常看到他专心种树,没想到深夜也来加班。
之前的经历告诉沐白,李老头不是坏人,而且他不是医生,没理由抓自己。
但趁夜深人静跑出来干活未免有些太反常了。
就在沐白困惑的时候,李树勤看到沐白一行人逃出大楼,便佝偻着背,倒拖尖锹走了过来,铁刃上泥锈混杂,在石板路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刻痕。
这气氛明显不对,沐白本能地向后退却。
但他身旁刚刚逃出来的瘦高眼镜男却意识不到危险,而且翻窗过程中,他把眼镜摔丢了,现在视野一片模糊,只好不停嘀咕着:
“没关系,解是有的。”
下一秒,铁锹便落到他身上。眨眼间的功夫,眼镜男上半张脸被整个削去,黑框眼镜在天上飞出去好远,最后滚落到沐白脚边。
“跑!”
沐白此时也顾不得迷失方向了,一头扎进密林,但老人并没有追上来,而是拖着眼镜男的尸体,一瘸一拐走向密林深处,把死者安放在刚挖好的土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