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司机就开着车从乡间的碎石路上往县城去了。
等到出租车从眼中消失不见,陈守才转头看向那条小山路,全部由泥土碎石垒成,仅容两三人并肩通过,周遭全是密林和陡峭山崖,算不得绝险之地,却也是客旅不至之所。
“难怪要靠买人才能传宗接代……不过都到这地步了,还不愿意思变,那还不如自己消失得好。”
随着越发接近榆树村,原本自然清新的空气开始渐渐弥漫一股熟悉的怪物恶臭,这让陈守警觉了起来,虽然这榆树村里全是普通人,但那些怪物却是阴魂不散。
很快,几栋小砖瓦房就出现在陈守眼前,近处则是几小片梯田,里面只有零星几人或在除草,或在施肥,田里作物却是没太好的长势,甚至还有小半片田地长满杂草,显得久无人问,如果不是还和另一片田比邻,怕是会让人觉得只是块草地。
田上一老者本来像是监工一样看着村民种地,却见陈守这个陌生人进了村,脸上变得阴晴不定,但还是走了上来,问道:“呦,娃儿啥子事哦?”
陈守见他来搭话,一抹脸上的冷淡,换成一副阴笑的样子,只差把‘我是坏人’四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呵呵,我是张哥那边的人,今早你们村是不是有货来?”
老人闻言一皱眉,略显警惕地回道:“你是送东西的人?咋个子没见过你?”
“没见过就对了,早上那几个憨批送货过来,还没发现自家东西被货拿了,被张哥一顿臭骂后按规矩打了一顿,然后就叫我来找那个新送来的货把东西拿回去。”
陈守说得像是煞有其事的样子,眼神惟妙惟肖,活像一个幸灾乐祸的小人。
不过那老者却是将信将疑,“是吗?拿的什么东西?我给你找回来就好,你在这儿等到。”
“我们的东西你去拿?你想坏规矩?!”陈守横眉怒道。
那老者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货色,阴沉着脸警告陈守,“什么规矩?莫忘了你们才是过街老鼠!”
像是强忍怒气,陈守咬了咬牙,说:“哼,我们人人喊打,你们就不是?坏了规矩把你们村的事抖出去,你看看十里八乡谁给你们好脸色看?!”
这一句话让老者彻底沉默,陈守见状也是知道自己说到了对面痛处,买媳妇这种事已经不是十几年前像是约定成俗的事了,这种丑闻一旦被十里八乡的人知道,被戳脊梁骨还是小事,那些本就是靠着给周围乡里做工挣钱、卖菜买菜挣钱糊口的人怎么办?到时候名声一臭,谁还愿意找他们做工?谁还愿意和他们卖菜买菜?
不过,陈守也不是真的为了找什么东西,只是为了找人罢了,不好真的把对方逼急,于是说:“既然我们都是一路人,不如各退一步,我和你一起去如何?”
“……你能证明你是卖货的?”老人最后倔强问道。
“呵,人老了是会糊涂的,算了,不和你争,你看这个。”说着,陈守就拿出手机,翻开了之前从人贩手机上转钱的记录,说,“这个就是我和上头的转账记录,看到没有,今天早上的,人不识字总认得这个头像吧。”
老者装作端详一番的样子后点了点头,说道:“是嘞,是嘞,那你跟我来。”说完就转身向村里走去。
陈守则是跟上,心里快要笑死了,‘还真是老糊涂,这就被唬住了,偏偏还死要面子。’
不愧是别人说的巴掌大小的地方,不过几分钟就走完了小半个村子,两人最后在栋两层的砖瓦房前停下。
还没进去,陈守就听见里面传来充满悲愤的叫喊以及骂声。
“让我出去!你们这帮土匪,你们就不怕警察找上门?!”
“你个小妮子叫什么叫!再叫把你嘴撕掉!等过了今晚生米煮成熟饭以后生了孩子你也这样?不想挨打晚上之前就给我闭嘴!”
“你个傻逼东西!你什么玩意凭什么碰我!”
“艹尼玛,你给我……”
……
伴着争吵声越发不堪入耳,陈守伪装在脸上的阴笑渐渐由假及真,周身像是有一团阴郁笼罩,不等老者叫门,陈守便走了上去,砰砰两下狠敲房门。
老者刚要呵斥陈守两句,就见陈守挂着那份笑容回首瞥了他一眼,他想了想,不再开口。
见老者识趣,陈守也懒得搭理他,继续狠拍房门,连门上的灰尘都被震了下来。
像是里面的人怕门被拍烂才终于开了门,嘴里喊着:“敲什么……”
“呼!”
陈守手中力道再重一分,掀起一阵呼声向开门人的脑袋扇去,最后停在来人的耳旁。
开门的人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捂着耳朵‘噔噔’后退了两步,刚才陈守扇起来的风灌得他耳朵刺疼。
房里的人像是被吓到了一样:“你!你谁啊?!”
这时陈守看到了对方的长相,一头寸头,脸上不仅坑坑洼洼还满是皱纹,足有三四十岁,一口黄牙让人作呕,身上只有脏乱二字能形容,夹着汗臭和粪土的味道更是让人想要退避三舍。
陈守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只让人觉得阴森的笑容,望了眼正在被人猛砸着的里屋房门,缓缓说道:“我来拿回我们该拿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