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听顾白的这番言语却并不激动,只是答道:「仙,不过人迁入山中,栖林独对,何有真存假有?」
顾白一听,颇为激动,正欲开口,便被老者止住,后者又说道:「入道之门,弗激波而洞渊。你欲所何事,我大抵知晓。你尚且觉得神妙,不过所为』身不由己』罢了。」
身不由己这四个字,顾白只觉得其一语双关,很是确切他如今的情况。但老者既然能一语道破,那代表他的境遇,似乎并不奇特,只是了了而已。顿时间,顾白虽有千头万绪,却不知从何说起,又是否要问、要说了。
老者继续说道:「小子,你既有冥运,与道相值。却仍须谨记,闻道者千万,入道者却寥寥,得道更是眇邈。今日你我相遇,虽是宿命因缘,但却不知是彼此余福或流殃。」语气一如既往的淡然,说道这里,却是有了笑意,道:「今后是适往死生之路、超俗之涂,尚未能知。但正是这种无知,才是信根之源。你若乐意,亦无妨乐意。」
顾白听罢,刚繁杂起来的想法,顿时又溶解在了自己发现「世间有仙」的喜悦中。那些从书本中得知的「知识」也好,「理论」也罢,自己终究需要实践还能得真伪。与其被它们束缚住,不如先踏踏实实做个人,此刻好好体会、享受自己的这份快乐。
而老者看到顾白喜形于色,心中亦是同样快乐了起来,更是感叹眼前青年的悟性。他说言不假,兩人此刻的相遇,兴许并非只有顾白收益,也或许是自己得道上的一份善因缘。
随着这一份惊喜与快乐平静下来,顾白又老老实实地开始求教,道:「不知您还有何教我?」
老者听了也不作事故,只是道:「求道难,山中亦难。《山形图》只能助你免虎豹之害,却难挡邪气,你须先学会守一之法。」
顾白点头。老者继续道:「你体态尚且拙浊,白石之方于你唯养生精神,不得充盈力气。你仍要懂得辟谷、导引之法。」
又点头。老者再道:「天师演黄赤,建治而推錄。我虽不从之,而此涂畅通,人人得以剋求,你若愿意可求之。」
顾白本想点头,可转念一想,发觉有似乎、好像、貌似有点和自己的记忆与认知出现了些许差异,便开口问道:「白石山亦有正一...乎?」
老者一怔,姿态转为箕坐,问道:「何称此处为白石山?」顾白立即反问:「您非白石生?」
老者答:「世人确实称我为白石生,但此间为至尊洞天所在地之一。岂会以我为名?」
有关「白石生」的文字在脑中一闪而过,它们彼此之间其实多少是有所冲突的,顾白一时之间拿不准到底以哪个为准。但那「至尊洞天」四个字,其实已经给他缩小了范围。可转念一想,与其自己在脑中自我博弈、猜度,不如直接问,道:「此处...为三清山?」
老者抚须,思索片刻后,道:「三...三清山...此称呼亦无不可,绕为传神。」
老者的话语让顾白这下确定了——
他们很有可能不是在说同一个地方。于是,他又问道:「您如何称呼此地?」
老者答:「句容山。」
若有明镜,顾白想必能看到自己的眼睛都在震颤。三,的确是三,但不是三清山,是三秀山!
他道:「此处难道是华阳洞天所在?」
听到顾白的提问,白石生好像更为惊讶,反问道:「啊?此处莫非不是华阳洞天所在?」
话题好像是扯远了,但显然目前搞清楚「状况」更为重要。顾白再次确认自己的记忆,但...好像《神仙传》也的确没说过白石生到底居住在哪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