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慢慢淡去，对于修行之人来说，时间的流速并不算漫长。

琼黎和叶卿婵在结束了交谈之后，皆闭目修行，调息着自己的灵力循环。

与此同时，他们的赌约还在继续着。

第二日清晨，太阳分明是从东边升起的，韶小箐却一反常态地早早起来修行，自太阳到了正午，凰枝竟是比她先结束了一早的功课。

琼黎诧异地望着隔壁的车厢，无奈地摇了摇头：“师姐打鸡血了？这不可能是常态。”

叶卿婵一脸得意，故作不满地教训琼黎：“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师姐呢？她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

琼黎无奈地摇了摇头，建议到：“现在天才刚蒙蒙亮，讲故事多没有意思，不若我们将提问环节放到晚上，今天一天中的胜负关系先暂时记下。”

叶卿婵想了想，这样倒也有趣，便同意了琼黎的建议。她按照惯例泡了一壶茶，给琼黎沏上一杯，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座位。

琼黎接过茶，轻抿了一口，疑惑地看着她。

“清晨天边紫气东来，是锤炼剑体最好的时间。”叶卿婵解释道。

听着她的解释，琼黎心中了然，也很自觉地脱下剑袍，在叶卿婵身边盘坐下。

师尊做事果然严谨，既然已经开始练后天剑体了，就要将身体的状态调整到最好。琼黎心想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入了定。

叶卿婵没有浪费时间，她望着天边迷蒙的天空，眼中闪过一抹紫意。作为先天剑体，她对于大道的亲和程度比普通剑修要更好，纵使剑的大道已经破碎，她也可以与天地交融，获取到一份完整的气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先天剑体已经不是简单地贴合剑道了。它更像是以自身为剑，融于最原始的那条象征着万法的大道之中，感应的也是更玄更高的气象。

在天地清气最盛之时，叶卿婵经过了半夜的休息，也将自己的身体调整到了最佳的状态。此时她取一抹紫气，便感觉全身的灵气贯通于经脉百骸之中，直冲天灵，剑体与自然贴合，发出明亮的金石声。

依旧是并住两指，轻点在琼黎的背上，一股彻寒的灵力便顺着背脊进入了琼黎的体内。刚一经过各个穴窍，灵力中的剑气便在穴窍间擦出剑火，灼烧起他初成的剑胎。

琼黎感受着叶卿婵传来的剑意，心中暗自惊叹。他在与阎屿交锋时，曾经向后者解释过自己可以无视境界的限制，只用剑术就抹平灵力总量上的差距的原因，是剑意已经超过了可以施展的剑术太多。

诚然，一些高深剑术的施展，是要依附于境界和灵力对身体的刺激，才能完成的。若是灵力在穴窍内的流转不够贯通，亦或是滞涩在了某个转换的节点上，就自然无法完成。

剑意则不同，它不被境界限制，只与出剑者的道心有关。修行绝不只是简单地压缩灵力，叩开身体内关隘的原始积累，对于道途的理解，对于心性的锤炼，是比力量的增长更为重要的一环。

琼黎上一世饱览了剑的大道之辉煌璀璨，甚至掌握了其中的一部分，剑意之盛，自然不仅是一些风花雪月的意象可以概括的。更多的时候，他出剑的意象更为恢弘，直问大道，这样的剑意也为他抹平了许多境界上的差距。

然而此刻叶卿婵的状态也正处于巅峰，完美的灵力运行提升着琼黎的体魄，也让他领略到了叶卿婵对于剑理的透析。

若说此刻的境界，叶卿婵也不过是身处第四个境界之中，漫漫地道途，甚至还未走过一半。但她的剑意如同真正纯粹的问道者，纵然内敛，依旧藏不住一心向道的锋芒。

琼黎觉得，如果说曾经的自己是生而为仙的大道亲和者，那么如今的叶卿婵，也正在向那个方向转变。他自是心高，但以叶卿婵的师德和能力，教导现在的自己也没什么可不满的。

撇开过往不说，叶卿婵是当得起如今的他一口一声师尊的称呼的。

又是两个时辰过去，叶卿婵松开了抵在琼黎背上的手指，慵懒地舒展着身子。

琼黎穿好剑袍，感受着体内充盈澎湃的灵力，五十二个穴窍，又打磨了两个，已经有五个变成了纯粹的剑窍。

纵然琼黎心里清楚，越是快要臻至完满的时候，最后的一线才会越难突破，但他还是很满意于现在的成果。

两天完成了五个穴窍的打磨，这样的速度，一个月之后，剑体的修炼进度大概可以过半。

依照惯例，叶卿婵关切地问道：“今天如何？”

“感觉很好。”琼黎简单地汇报了一下自己的感受，便从座位后面的书柜里抽出一本将大楚的行政机构的记录志，研究起有关于御前三司的信息。

虽然明面上有危险的，只有判官坐镇的典狱司，但大楚的势力错综复杂，上有供奉殿，旁有典狱司，虎视眈眈地威胁着他们，他决定对另外两司也都留个心眼。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典狱司的权势规模如此之大，能与它共同位列三司的御衡司和地枢司，琼黎不相信其间都只是泛泛之辈。

柳英贵为西城城主，给他们留下的书籍自然也都是不可多得的机密卷宗，其中关于这些机构的介绍，已经是外界所无法获取的详细信息了。

只是琼黎便览了全书，真正有用的信息依旧寥寥无几。他们所要面对的，终究是仙道层面的对手，而这本书中大部分的篇章，都在描述那些重要的年份几个机关对于民间的政策和贡献，对于其中的机密事件和重要人物，只有几笔寥寥带过。

他还是留了个心眼，记下了几条看上去并不寻常的描述，打算日后再从其他的地方去寻找印证，试图深挖。

“景帝二十七年，地枢司尚书端木旷陨入供奉殿，时侍郎堰郁代其职。”

“昭帝五年，御衡司大司马秦柳蒿执黄龙真气定江山乾坤，于北部群山间卜得神魔战场现世，昭帝大悦，遣各仙宗二十四位真人前往。”

“昭帝九年，地枢司尚书堰郁入供奉殿，其位暂缺。”

地枢司的尚书与御衡司的大司马，按照职级来说，与判官相仿。既然判官位居供奉殿的末席，根据琼黎的推测，在地枢司当过尚书的堰郁和端木旷陨，实力应该还在判官之上。

地枢司大概就是一个向着供奉殿输送强者的部门，从他们各种治理水灾勘探地脉的行动中，琼黎不难判断他们在仙途的实际作用——管理并使用大楚昌盛的国运，也就是所谓的龙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