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四章 一条隧道(1 / 2)犬齿首页

“凶手另有其人。”

沈小溪扬起下巴,直视着面前的警察,用平静的语调坚称,她的双手在身下握成拳,控制不住地抖动,不止是因为紧张,更因为耗竭的体能引起的神经性震颤。

“我没有伤害何蓝月,是他们密谋陷害我,我只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沈小溪咬着嘴角,血丝从唇上浸出,她将其允进嘴里,用舌头舔舐着,鲜血的腥味刺激着大脑,她必须保持清醒,必须保持坚定,必须保护自己。

时间是审讯最有利的武器。

时间可以变幻出各种花样,不断攻击人的弱点。人的生理越赢弱,心理就越脆弱,往往在某个瞬间,面对重复的问题,会突然间精神崩溃,说出不一样的答案。

真相往往都是这么来的,前提是,有另外的真相。

她没有。

每一次审讯,都是对身体和心灵的一次摧残。每次他们离开,沈小溪都会将头深深垂下,垂到胸口附近,不仅是为了获得安全感,更是为了汲取能量,就像鸵鸟将头埋进沙子,有时是为了逃避风险,有时则是为了吸取水分和吞食沙子。

同样的行为,有着不一样的外在解读,只有自己心知肚明。

沈小溪铭记着高铭的话:只要不认罪,警方就拿她没办法。

当又一次审讯来临时,头顶的灯管在歪斜,身前的桌子在晃动,屁股下的椅子摇摆不定,仿似地震了,她惊恐地抓住桌子边缘,上半身几乎趴在了桌面上,脸抬起来,脖子却是下压的,以一个畸形的姿势回答着问题。

“我不是凶手。”她提高音量,“我没有害人。”

话音未落,眼前忽然一黑,她的脑袋当地一声砸在桌面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再醒来时,她依然坐在审讯室,警察依然在问话。

沈小溪的嘴角颤抖了两下,有一种崩溃的感觉,歪着脖子茫然地望着自己发颤的手,试着回想当时的情境——蒙面、铁棍、手上的咬痕、额头上的包。

记忆在扭曲,思维开始混乱,想象在现实中穿梭、交叠、融合。

有没有可能自己做过,却又忘记了?

有没有可能自己人格分裂,得了精神病?

忽然,沈小溪低下头,猛地咬了一口自己的手掌,就咬在被何蓝月咬过的位置上,剧痛传来,她的牙齿更尖锐,伤口更深,鲜血从旧伤中汨汨涌出。

她抬起头,对着前方奋力喊了一声:“我不是凶手!”

没人回答她,面前的座位空荡荡,房内只有她一个人。

她愣了片刻,趴下去,脸颊贴着桌面,感受到了冰凉的温度,眼泪哗哗地流出来,沿着脸颊落到嘴边,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混着鲜血,又咸又涩。

这场战役,最大的对手,是自己。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沈小溪昏昏沉沉,浑浑噩噩,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甚至不知眼前的警察是真实存在,还是幻觉。

房间陡然黑了下去,一缕清幽的光照射而下,照亮了弧形的头顶,她趴在桌上,睁着双眼,看见墙壁上缓缓裂开了一条口子,时光隧道在此处生成。她看到了儿时的弄堂,一条弯曲的小径,几个奔跑中的男孩笑声响亮,躲在角落里的小女孩偷偷观望。她站起身,走入时光隧道,站在了那个扎着粗马尾、戴着宽眼镜、嘴唇紧抿,一脸紧张的小女孩面前,小女孩扬起脸,好奇地看着她。

“你知道我是谁吗?”沈小溪问。

小女孩摇了摇头,后退一小步。

“我是未来的你,不用怕。”沈小溪柔声说。

小女孩左右看了眼,像是感知到了危险,身体紧绷起来。

沈小溪朝小女孩伸出手,小女孩却弯下腰,从她腋下跑走了,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面露惊慌。随后,几个小男孩从她身边跑过,指着小女孩的背影,哄笑着追逐而去,大头鞋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原来,小女孩是在躲他们。

“别跑了。”沈小溪朝着小女孩的背影喊,“你跑不掉的。”

小女孩的速度越来越快,眨眼消失在了弄堂尽头。

沈小溪伸出的手徒劳地放下,握了握拳,掌中只有清凉的空气。

小女孩没错,小女孩只是不想惹麻烦,不想和别人起冲突,不想被嘲笑而已,能有什么错呢,小女孩是天底下最善良、最柔软、最人畜无害的人了。

这样的人,活该被欺负吗?

这样的人,只配做牺牲者吗?

沈小溪半蹲在地,捡起一块石头,满腔愤怒地朝着那群小男孩扔去。

当地一声响,石头落地,小男孩们闻声转身。

时光隧道消失了。

沈小溪感觉胳膊在晃,有个声音钻入耳中,像蚊虫一样嗡嗡低鸣。一名警察转到她侧面,弯下腰,冲着她的脸,说了一句话。

“你说什么?”她闻到了刺鼻的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