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意森森,夜色迷离。
黑色的雨滴洒落在翠竹之上,剥离昔日的沉寂,寒烟乍起,点点荧光浮游其上,幽冥鬼魅。
“噔……,”指尖撩拨弦琴之声,不知出自何方?
清而凉,涩而熏。
青烟散去,茅椽廊亭。滴滴雨水顺着廊檐的茅草徐徐掉落。
廊内,一袭罗衣,雌雄难辨——柔绵之中藏着一股儿的凌厉。淡金鬓发狭长且飘逸,一直从额间倾斜着荡漾至背后,双瞳微闭间,直教人生出一种即在眼前,却似天边的错觉。
檀香铜炉,青烟袅袅。
灵琴在案,冰弦桐木。
视线稍移,一盏绵灯置于廊亭与竹雨边缘,火光熠熠,两界分明。跟随灯绳上移,一名老者正躬身挑着一团火光,照亮这方竹雨世界。
水滴不止,然不能近身。
好似一道无形的气墙,将二人与雨水阻绝开来。
“滴答,滴答……”水滴滑落竹叶的声音,钻入泥土的声音,跌至茅草的声音,汇入沟渠的声音,这些不同的声音像极了每个人的一生,生不由己,却也如之奈何。
夜雨凄凄,滴落在穿梭于夜幕下的人群之中,在夜、雨、竹的庇护下,迷影娑娑,幽灵邪祟。
这伙人略显仓皇,频频回头,像是在确认并无追踪的“尾巴”一样。
雨弱,音盛。
“噔噔噔……”的琴音,掺合着竹雨,经由夜色送入这群人的耳廓之中。
“哧,”步止,刀现。
一道黑影率众而出,向着声音的源头谨慎行去,其他人纷纷抽出佩刀,背拖地面,缓缓跟在其后。
雨音潇潇,轰鸣闪电。雷光掠过整片竹海,短暂的光亮,像是给这里披上了一层白绸,只是尚未得以品鉴,就再次匆忙遁入黑暗之中。
灯火摇曳,竹影婆娑。
恍惚间,众人已来到一片光亮之中,约十四、五人,黑巾蒙面,细小的水珠密布在这群人的额头与发髻之间,滴滴水珠自黑巾中滴落在身着的青衣之上。
青衣身后,条条刀痕镌刻在地,丝丝黑气从刀痕处向外倾泻,好似将会有恶魔撕开刀痕,破土而出一般。
“你们什么人?来此是何图谋?”
领头之人打破琴雨之声,面露凶戾连问道。
琴者不闻,依旧闭目抚琴,烟雨悠悠,或许唯有竹的青翠,雨的灵净,才能让其屈身折服吧。
绵火炽热,映照周遭橙红一片,连带掌灯老者也沦陷其中,原本土色的脸面也被蒙上了一层赤红之色。
老者斜瞥琴者一眼,见其不闻,挺了挺身躯惜痛道:“老朽原本想陪着我家公子到这清秀、灵净之地,好好欣赏一番清雨翠竹,不想天不随人愿,甚是可惜了。”
“可惜在哪里?”领头之人绷着脸道。
“美玉陷落污泥,花树溃于严冬,雅致美景被污浊,如何不可惜呢!”老者一边转身将灯柄插入亭柱之内一边惋惜道。
“吱……”木柄刺破木柱表皮,嵌入内里。
说来甚奇,本是陈旧的木柄,在老者掌中却似刚石一般坚硬。
“你是说我们的到来,污秽了这里的竹雨夜景”领头之人轻蔑道。
“误会,误会。阁下各个天生尤物,我见犹怜,如何能说污秽二字。”老者回过身讥笑道。
“你……,好个饶舌的老家伙,还是省点力气待会再用吧。”领头之人听着戏弄之意,抽刀立于一侧怒道。
“待会,待会你们就是爬着离开,也没有那个机会了,现在只要能把留在泥土中的脚印抹平,落下的雨滴拾起,一切恢复如初,老朽自然恭送。”
“哈哈哈。”领头之人怒极反笑。
声如洪钟,溅落些许水珠,滴水尚未着地,这伙黑衣人已持刀向二人砍去。
刀声嚯嚯,直扑面门,
寒光瞬至,紧贴衣衫,眼见二人即将毙命于此。
忽“呲”的一声,一道虚影急速掠过,只听得“铛铛”声过后,攻向琴者的刀势尽被破除,再瞧老者原先所立位置却已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