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走了,我也转身回屋,一路上以极快的步子走进院内,落了座就感觉脸上有些痒痒的,拿手一摸竟是满脸泪水。
我被这“无端”的泪吓了一跳,抬步走向镜子,打眼一瞧的确满脸都是泪,喉咙处还一阵一阵的酸疼。
我叹了口气,闭上眼任由眼泪肆意滑落,脑海里走马灯似的不断闪过桃姨娘,柳蝶,三清,甚至于荟言和严玉的脸来。
我想,这个庭院幽深的高门大院,我大约真的不适合这里。
门外“砰砰”几声,银雀的轻声细语隔着门板钻了进来:“夫人,可要用膳吗?”
“你进来罢”,我用帕子擦了擦脸,起身歪在榻上瞧着刚进来的银雀:“那边有什么动静么?”
银雀摇摇头,贴心地为我倒了杯茶:“奴婢远远儿瞧着侯爷过来,就从侧门那头溜回来了。她们倒是没有闹什么,就是桃姨娘院子里的花坛不知道为什么,里头的花儿黄了一大片,像被火烧过似的。”
“谁管她的”,我闭了闭眼,端着茶杯喝了几口:“今日起得早,我这会子懒得动,你告诉厨房,其他人要用就按平常的份例做,我这儿暂时不用,等睡醒了再说。”
“夫人早膳也没吃几口,要不奴婢拿着现成的果子先垫一垫,总不至于饿着胃疼。”银雀一脸担忧。
我摆摆手,示意她关门出去。
银雀的脚步在门口顿住了,她转回身小心翼翼说道:“夫人,晚上的接风宴......还需要准备么?”
“还费那些个心思做什么”,我冷笑:“外头吃饱了这家里的饭能吃得下?”
银雀不敢接话,低头应了一声往外走,我叹着气喊她:“回来,让厨房按时做,酉时二刻派人去前院儿请人。”
纵使心中再怎么难受,这规矩总不能散了架。至于刘沂愿不愿意来,那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事儿了,哪怕他不来,与如今的我而言,都没什么利害关系。
我紧闭双眼,脑海里连绵的北凉风光走马灯般浮现,渐渐汇聚出了那匹红鬃马的模样来。
“羁绊纷纭困牢笼,束缚身心难梦游。”
“想不到乌音公主竟会作诗,今日果然不虚此行。”一道声音猛然从门外传进来。
我从榻上直起身肃声道:“谁?”
话音刚落,严玉推开半掩的窗,站在廊上好整以暇打量着屋内。
许是被他大胆又唐突的行为惊得一瞬间失了魂,我愣了半晌,才皱眉厉声说道:“王爷这是疯了!青天白日,怎可做出这般有伤风化的狂浪之举?若是被旁人看到,你我皆要遗臭万年了。”
严玉双手抱胸满不在意道:“怎么,是你言而无信在先,还不许我上门讨债么?”
“你吃错药发糊涂了不成?”我眯着眼皱眉瞧他,疑惑道:“我与你之间可曾有什么约定之事?”
话罢严玉瞪着眼问我:“你没打开包袱瞧一瞧那里头的东西么?”
那日他派人在半路送给我的包袱里只有一个药瓶,其余半点东西都没有,我又不是神仙,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里能猜得出他的意思,只好原封不动裹起来塞进柜子里去了。
我起身下床,从柜子里翻出包袱扔还给他:“你还说呢,半路拦车就为这瓶莫名其妙的东西,又专门跑来这里发癫,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严玉皱着眉头打开包袱喃喃道:“不应该的,我那日明明放了......”
“坏了!”他突然叫道:“难怪我等了这些日子没有一点动静,原来送给你的东西被人调了包。”
“所以,王爷到底想做什么?”我疑惑地盯着他。
严玉叹了口气,冲我拱拳:“今日是我唐突,惊扰了公主,改日定当赔罪。”
说罢他就要走,我张了张嘴,却不敢出声,他贸然进入侯府内宅已是有伤风化之举,好在此时院内无人,若我再高声喊他,倒惹人注意了。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瞧着他施展功夫三两下从墙外翻走,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高声喊道:“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