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耸缓缓地抬起头，目光慢慢地看向李怀思，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的瞬间，彼此之间已经心领神会。

李怀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他曾经在权力斗争中摸爬滚打数十载，对于这一步棋，早已驾轻就熟。多少忠诚的臣子和英勇的将领都是从这一步开始，逐渐走向辉煌。

“孙大人，看起来您也颇具天赋啊。”

“殿下过奖了，微臣愚笨，唯有一个字，那就是忠！”

“很好，我所需要的正是忠诚之人。过来靠近一些，”李怀思在孙太耸身旁轻声低语了一番。然而，似乎是听到的内容太过惊人，孙太耸的眼睛越睁越大，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殿下……这……”

“我听闻你家的是个姑娘？”

“回殿下，确实如此……”

“你家在河东，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回殿下，家中尚有老父母和一幼女。”

“如今，天下间关于三镇节度使安禄山谋反的传闻早已沸沸扬扬。倘若有一天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的战火将会首先蔓延至河东。到那时，你的家人，尤其是你的女儿，还能否存活下来呢？”

“这……这……”孙太耸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直冒，他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如果事情成功，你也会从此平步青云。从此刻起，你我已是生死一命、命运相连之人。实话告诉你吧，我还有后续的计策，如果一切顺利，那么你必定会成为头号功臣；但若是失败了，恐怕你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甚至于你那乖巧可爱的女儿恐怕也难以逃脱厄运。”

“殿下！我......”孙太耸嗫嚅着，声音颤抖，不知该如何回答。

“向前一步便是权力和地位，退后一步则是妻离子散，甚至可能会导致整个家族灭亡。”李怀思语气坚定，目光如炬地说道。

说完后，她静静地看着孙太耸，眼神深邃而坚毅，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孙太耸被她的气势所震撼，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仿佛快要窒息一般。他从未见过一个女子拥有如此强大的气场，也许只有曾经读过的关于则天圣顺皇后和太平公主的故事中，才能略微领略到这种威严。

然而，眼前的这位公主才仅仅十六岁啊！

孙太耸恍惚了，可这种惶恐中又有一种安宁和信心，她言语中的老辣与成竹在胸是他过去未曾见识过的，不，或许也有，那是十几年前的李隆基。

这一刻，一种贪婪与欲望逐渐攻克了惶恐的内心。

他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殿下，臣，必不辱使命，为家中老小，更为，殿下！”

“好，”李怀思满意地点了点头，月光下，她那稚嫩而绝色的脸庞此刻阴郁又清冷。

“只求殿下一事。”

“但说无妨。”

“家中小女不过十二，若臣有所差池，还请殿下护她周全。”

“令爱何名？”

“贱命孙莹。”

“我自会遣人保护，你不必担心，无论如何，你的家人我都会帮持。”李怀思的言语间又温柔许多，更是叫人安心。

“拜谢殿下，愿大功可成！臣这便动身行事！”

说罢，孙太耸又行跪拜大礼，旋即拿起了自己的医册和药箱。

对他来说，似乎已经没有后顾之忧。

他缓缓步趋后退，离开了大殿，伴着那月色，消失在李怀思的视线之中。

一日之内，风暴逆聚，她，不过一个刚刚从苦难和病痛中走出来的少女。

然而却已将这天下搅动。

李怀思站立于寝殿正中，她那柔情杏眼此刻锋芒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