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被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得后退半步,他眼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而他也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勾了起来。
这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自己”似乎是眼下最大的危险……
陈平竭力地想要恢复原本的神色,而另一个“自己”,显而易见地不想让出控制权,镜子内的倒影也因他们的争夺而变得愈发狰狞。
“小子,你他妈是怎么进到我脑子里的?”
他听见“自己”咬牙切齿地问道,声音也因扭曲的表情而变得含糊。
两人拉扯了一会儿,陈平自觉这样僵持也不是办法,于是他不再试图控制表情。镜子中的男人又一次恢复原本邪性的笑脸。
“我不知道。”陈平选择实话实说,在这件事情上撒谎没有必要,更别提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撒谎。即便这个答案听起来多么可笑,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陌生的“自己”并不为这个答案感到满意,镜中男人的眼神立刻转变为不耐烦。
“啧。”
这个明显传递出不悦的咂舌,令陈平猛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他在这具身体猛地迈步靠近镜子的时候,拼尽全力地控制住身体。就在自己的脸撞上镜子之前,他堪堪地停住了动作。
“你到底想干什么?”陈平声音略带颤抖,他双手死死抓住洗手池的边缘,手背青筋鼓动着。
这份情绪似乎取悦了狰狞的“自己”。陈平听见自己的喉咙传出一阵低沉的笑声,“这个表情不错……再给你一次机会,说。”
“我说了……我不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陈平再次给出相似的答案,他不指望体内另一个人能相信,但这是当前陈平自己唯一能确定的事情。
“唉……”
镜中的“自己”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一声叹息传出。同时,陈平只觉自己的身体控制权刹那间被篡夺,而自己的脑袋狠狠地砸向自身的倒影。
“哐!”
只听镜子碎裂的脆响,从额头蔓延的尖锐疼痛紧接着将他击垮在地。他猛地仰躺倒在浴室白色的瓷砖上,被鼻腔溢出的鲜血呛得难以呼吸,大脑嗡嗡直响。
“啊……操。”
还在他眼冒金星的这段时间里,他在耳鸣中隐隐听到自己骂了句脏话,随即也不管陈平仍处于半眩晕中,“自己”直接操控身体重新站起来。陈平此时无力再与体内的人争夺控制权,只能像木偶一般被操控着,注视镜子中已然分裂的自我。
“喂喂,还醒着吗?要是不想再来一次的话,就给我好好回答。”
“我说了……”从喉咙中传来的命令,陈平只能朦朦胧胧地听到,他还没能从方才的自残行为中缓过来劲来,但这个事情他也没法有其他的答案,只能喃喃又一次重复。
“我……我不……呕咳!”
但“自己”这次甚至无心听完他的回答,在他说“不”的瞬间,自己的脖颈动脉便被扎穿。
陈平只觉脑子一片空白,眼角的余光瞄向不断喷涌出血液的创口,只看见一道银色摇摇晃晃地陷进肉体里。
正是那把肮脏的剃须刀。
比撞向镜子更可怖的疼痛席卷陈平的意识,他惊恐地惨叫,“自己”却大笑起来。笑声与惨叫诡异地在房间中回响,与飞溅的鲜血一同被洒在浴室的四角。
陈平颤抖着,试图捂住脖子上的创口,却无法阻挡血液的流失,他被倒灌的鲜血呛到,痛苦地跪倒在地。“自己”仍在狂笑着,甚至控制着自己的手抠挖进自己的伤口里,这最终掐断陈平勉力维持的意识。
真……真可怕……太可怕了……
怎么会这样……我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他最终陷入昏迷之中。
……
嗯?
不知过了多久,陈平觉得自己从死亡的黑暗中离去,之后漂浮在一片温暖的水中,这阵暖意柔和得似是躺在妻子和孩子的怀抱里。
看来他是有幸进入到天堂吗……真是太好了。
迎着照射在眼皮上的光线,陈平渐渐睁开双眼,进入视野中先是一阵金色的光晕,之后那阵光逐步凝聚成圆,最后变作一个老式的灯泡,灯丝在其中被灼烧得如火般橙红。
等等,灯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