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聚餐，春日在大杨树下的夯土地基上，扫得溜光，躺着草苫子，坐着蒲团子，干活累得东倒西歪的人们，眼巴巴看着四老臭在铁窝大灶台边操持饭食。

四老臭真不臭，在村里是个谁家有个红白事、满月升学的都上手的人，他的干净是全村爷们都认可的，调个凉做个热，贴锅饼子捏菜窝窝，四里五乡也小有名气。他本人最不喜用柴火以外的东西做饭，一个人过原生态的习惯很多传统做法他都意外地保留了。江开山说起这个最是喜也不是，悲也不该，平时活计好时四老臭在他的班子里也常年给搞后勤，像这样的时候，那群羊就给了肥娘当直播背景。再忙活四老臭也不舍得不养这群羊，他就是不喜欢种地，有了羊他就有活着的依靠，仿佛打工领下的钱不是钱。

今天是五条大黑鱼炖五花肉贴玉米窝饼子，外带手擀杂面条。一时热气腾腾，大眼小眼吧嗒嘴儿。

江开山指挥小朋友踩地下水罐的水，涓涓清流从在大青石牛槽里面这头过来那头出，又回到地下沉淀池子，将来用作浇菜和冲洗设施有好多用处。大家挤着盥手，这是郑鸣讲的，必须用“盥”才不负这春水春风春园。

在掀麦秸莛儿细细编就的窝盖里，一帮爷们儿都嘿呼起来，招大家围拢了看那一圈儿焦黄如金的玉米窝饼子，立马有下手的，郑鸣赶紧扯住胳膊。

“烫，烫啊我的伙计们，用家伙什......”

“好嘞嘿，拿过来，那个那个......”

“快，最好用刀切开一块一块儿吃，那样更香，一家人吃一块饼子，团团圆圆嘞啊！”

四老臭在一边用抹布擦着手，呵呵笑着，像得了奖。他最喜欢得奖了，年轻时努力了好多年，也没拿上生产队和公社的奖，没能从了军。因此上后来就落下了毛病，听到人夸就就像得奖一般满足。不知者不好理解哈，且当风了吧。王大勇最能理解四老臭，凡有他有什么想法他都能够协调地风平浪静，多年下来，成了无爱无恨又跘不烂的老榫铆。

至于龙王给的黑鱼，就成了面条伴侣了。这种新鲜吃法，城里可没有，从几百米外的河水到做得也就一个小时。下锅的水是深井的水，调味只用了盐，五花肉来自松花蛋娘家的放养猪，前一段焯的菠菜团子还青翠，下鱼时一同下锅，十分钟也不用。

真正明厨亮灶，大天大地，吃得叫一个香啊，鲜气。

郑鸣作了简短总结，一队人马心满意足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