症结在身体上。他比谁都明白梅喜已永远不能亲近,心里的痛苦必须通过身体的体验转移出去。身体身体身体!
大肥在安顿好老丈人之后,让丈母娘和梅喜回家,说郑鸣问过医生了,就是观察两天,这事大肥有把握。有惊无险的一件事,杜鹃子娘俩也松了口气,就依了大肥。
看着老丈人平静的脸,大肥觉得又过了一关。闯关后的小侥幸真特别拧巴又真实。小民是不是都这样侥幸活着呢?
对于郑鸣,大肥想还个人情,或者制造一种可能——人能不能在失而复得的情况下放下过去。
他家房后那棵几百年的老槐树根下面有根瘤,天然气管道铺设时他看到过,但那时他不知道这东西有啥用,现在想起来了,老天爷真好的伏笔啊,郑鸣你小子好运气。
还缺一样东西,就是季节。秋分那天把根瘤现整出来,立即用雄黄酒送服,大阴大阳互相激发,拉严窗帘深醒12个时辰,不思不想就成了一半。日后慢慢练下盘,日日见功。梅喜会希望郑鸣有正常的人生的,大肥也不希望身边有个变态的人,毕竟就目前情况来看,他没办法让郑鸣从他生活中消失。
郑鸣的好运在一点一点靠近,而他在河边的车上还有一个湿淋淋的梦。梅喜曾经说过,夜里的河边太阴,不适合逗留。当年阳气冲天的他不信。他不信邪。
现在他也不信邪,是信梅喜过去说过的每一句话。梅喜不温柔,只是偶尔的温柔像另外一个人,具有神性。对于从小缺少母爱的人,这很致命。
到底是梅喜哪里的好,好到如此深刻,最有可能的是梅喜具有多重性格,似乎没有谁能完全看到复杂的组合会有多少未知,包括梅喜自己。
梅喜抚着肚子,没有睡。大肥和她的血脉牢牢地锁住了她的心肝脾肺,已腾不出多余的空间。就在那一丁点儿缝隙里面,郑鸣的名字越来越强地在那里回响。耳朵摁住也没用,摁住了更往里面钻。一个同频的人是难得的,可她并未过早承认过自己已生了心,只说来日方长。就在默契日日渐深时,意外出现了。就在郑鸣受伤的那场蓝球赛后,副县长家的千金要与郑鸣定亲的消息小风一样掩过来,钻到所有犄角旮旯繁衍。几次偶遇郑鸣冰冷的眸子触发了她的自尊心。事实证明自尊心在真正的爱里面只会坏事,可惜年轻时人们都把自尊当令牌。那已不包分配的时代回到农村是天经地义,如果不外出打工,嫁人是最优选。找个最爱自己的,更看得见摸得着。大肥以为是执着成就了美好婚姻,梅喜认为婚姻不是最爱的就要掌握主动的。
殊不知,只要进入婚姻,主动权就是个屁。凡是凑合在先的,就已经是全面失守。所以古人说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所谓人伦,就是对自己不伦。
梅喜不知道郑鸣当年放弃她和至今未婚的缘由,这更使得她受折磨,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觉得人生滑稽的过分了。已经有色素沉着的身体组织暗淡的不光是她的心,还有整个以往。对大肥的真爱她报以所有平常夫妻的亲热,甚至不惜粗俗地说话做事,这样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
女人在婚后特别是生育以后往往会变成另外的一个人,产道是个神秘的通道,可能连接着哲学之源。
郑鸣想到这些,在车里歇斯底里地吼到再不能出声音,就那样满眼满脸的,分不清鼻涕眼泪,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