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先生见了妻弟白嘉轩和鹿子霖,竟然打拱作揖跪倒在地:“二位贤弟请受愚兄一拜。”
两人吃了一惊,面面相觑忙拉朱先生站起,几乎同声问:“先生这是怎么了?”
朱先生突然热泪盈眶:“二位贤弟做下了功德无量的事啊!”竟然感慨万端慷慨激昂起来:“你们翻修祠堂是善事,可那仅仅是个小小的善事;你们兴办学堂才是大善事,无量功德的大善事。
祖宗该敬该祭,不敬不祭是为不孝;敬了祭了也仅只尽了一份孝心,兴办学堂才是万代子孙的大事;往后的世事靠活人不靠死人呀!
靠那些还在吃奶的学步的穿烂裆裤的娃儿,得教他们识字念书晓以礼义,不定那里头有治国安邦的栋梁之材呢。
你们为白鹿原的子孙办了这大的善事,我替那些有机会念书的子弟向你们一拜。
”白嘉轩也被姐夫感染得热泪涌流,鹿子霖也大声谦和地说:“朱先生看事深远。俺俩当初只是觉得本村娃娃上学方便……”
朱先生的同窗学友遍及关中,推荐一位先生来白鹿村执教自然不难,于是就近推荐了白鹿原东边徐家园的徐秀才。
徐秀才和朱先生同窗同庚,学识渊博却屡试不中,在家一边种地一边读书,淡泊了仕途功利,只为陶冶情性。
两人拿着朱先生亲笔写的信找到徐家园,徐秀才欣然出马到白鹿村坐馆执教了。
辟作学馆的西边三间厦屋里,摆满了学生从自家屋里抬来的方桌、条桌、长凳和独凳。
白嘉轩的两个儿子也都起了学名,马驹叫白孝文,骡驹叫白孝武,他们自然坐在里边。
鹿子霖的三个儿子中的鹿兆鹏和鹿兆海也从神禾村转回本村学堂,鹿兆成也跟着他哥哥两人一起进了学堂。
男人们无论有没有子弟就学,却一齐都参加了学堂开馆典礼。
典礼隆重而又简朴。至圣先师孔老先生的石刻拓片侧身像贴在南山墙上,祭桌上供奉着时令水果,一盘沙果、一盘迟桃、一盘点心、一盘油炸馃子。
两支红蜡由白嘉轩点亮,祠堂院庭里的鞭炮便爆响起来,他点了香就磕头。
孩子们全都跪伏在桌凳之间的空地上,拥在祠堂院子里的男人们也都跪伏下来。
鹿子霖和徐先生依次敬了香跪了拜,就侍立在祭台两边,关照新入学的孩子一个接一个敬香叩头,最后是村民们敬香叩首。
祭祀孔子的程序完毕,白嘉轩把早已备好的一条红绸披到徐先生肩上,鞭炮又响起来。
徐先生抚着从肩头斜过胸膛在腋下系住的红绸,只说了一句话作为答谢。
至此鹿兆成就在这个学堂上起学了。这位徐先生作为朱先生的至交好友还是有一些真才实学的,鹿兆成跟着这位先生学习,认真听的话也是能学习到一些东西的。
鹿兆成还是很想上这样的学堂,毕竟是与现代教学大相径庭的学堂,还是挺有好奇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