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文群涛的出现,勾起了他太多的回忆。
他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了那种惘然的神情,仿佛是在寻找着什么,或是在回忆着什么。十几年的人生经历如同照片一般清晰,每一幕都生动而真实。
然而,尽管他能够清晰地回忆起那些经历,却总感觉其中缺少了些什么。
除了璞门关校军场那场生死搏杀。
缺少什么呢?他反复地问自己,同时在脑海中重现那些经历,尝试着在回忆中寻找答案,感受着那些画面的每一个细节。
“喂,想什么呢?”文群涛看着呆呆出神的傅锐,饶有兴趣地问道。
“没……没什么。”傅锐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揉了揉太阳穴,随后往文群涛身前探了探身,满脸堆笑地问道:“大哥,那些往事有空再和您细说,现在面也吃完了,您看我跟您进京的事……”
文群涛看着傅锐,面色忽然严肃了起来,说道:“因为章威和谢晖的关系,我不想瞒你,进京之路恐有些危险,你确定跟我走?”
“什么样的风险?”傅锐皱了皱眉,重新将身子缩回凳子上。
文群涛抬头看向夜空,犹豫了半晌后才沉声问道:“你听说过血裔吗?”
“血裔?”傅锐浑身一震,他在璞门关时,曾听关内的老人们讲起过一些支离破碎的传说。
血裔,在整个天下,都是一个禁忌的名字。
大约百年前,无数吸食人血的怪物忽然从地下冒出,开始在大陆肆虐。
极度惊恐的人们把他们称为“血裔”。
他们不可阻挡,冷酷无情,以鲜血为食,而被他们吸食过鲜血的人类,有一定几率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怪物。
血裔肆虐的那个时期,被后来的人们称为——“血潮”
极北苦寒之地的蛮族部落是最早沦陷的。蛮族由于天生体格高大健壮,一旦变成了血裔,破坏力与战斗力更加惊人,随着蛮族的沦陷,血潮迅速南下,整个天下都陷入了巨大的危险中,世人也被逼到了毁灭的边缘。
在血潮的肆虐下,大陆上实力最强的南夏神国、东方的熵王朝、北方的草原王庭、南方的孔雀王朝以及其余十数个小国,顿时陷入了混乱之中。
虽然各国军队奋勇抵抗,但终究是一盘散沙,在血裔大军强横的攻势下,一溃千里。
而且在战斗过程中,人们发现了一个最要命的事实,血裔的首领血王和手下的魔将似乎是无法被杀死的,它们有的行动如风、有的皮肤坚逾精铁,即使是最强大的武者手持锋利的神兵,也同样感到力不从心。
银霜山前一场大战,号称‘天下第一强者’的剑圣丁毅,也带领着座下十大弟子出山对抗血王。
是役,丁毅剑气纵横,接连刺中血王三十三剑,却没能伤得了血王分毫,手中剑反而当场折断,座下十大弟子也纷纷惨死在几个魔将手下。
丁毅惊怒之下,略一分神,中了血王一斧,最终落了个剑毁人伤。
经此一役,血裔更加猖獗。一时间,整个天下赤地千里,流血漂杵,空中鬼鸦肆虐,地上魔火熊熊……
直至一位孟姓圣者横空出世。
圣者自东方出现,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培养了一百零八名‘圣徒’,这些圣徒来自天下各国,而且不知为何,成为圣徒后,便个个拥有了不畏血裔噬咬的能力。
圣者带领着一百零八名圣卫,四处奔走,逐渐联合了苦苦抵抗,各自为战的诸国人马,开始向血裔发起反击。
经过数年的残酷战斗,联军终于开始收复失地,并将血裔一步步逼回了苦寒的北地。
最后的决战仍是在极北端的银霜山展开,各国联军共计三十余万人,与血裔在天柱山脚下展开了残酷的搏杀,最终,血王被圣者击败,二十四魔将也尽数在圣徒手下伏诛。
残余的血魔群龙无首,纷纷退回了地下,几个地下出口也被圣者封印。
但联军所付出的代价也是极为惨烈,一百零八圣徒只余十二人,十余万联军将士埋骨银霜山。
随着大战的结束,圣者带着幸存的十二圣徒飘然隐去,云游天下,极少在世间现身。
经过这场血潮的洗礼,南夏神国元气大伤。而熵王朝却因为地处中原,参战最晚,受的影响也最小,大战之后,商朝的国力之强,兵锋之盛,都隐隐已经可以和南夏神国分庭抗礼。
这自然引起南夏的警觉,于是修改了本国神教的教典,宣称当年正是由于熵朝和蛮族的贪婪,才引发了血潮,随后联合了草原王庭,与熵朝开始了长达十数年的战争。
面对两大强势的军事势力入侵,熵王朝并没有妥协,天子御驾亲征,亲率十万铁骑奔赴前敌。
就在战事最胶着之时,又是圣者再次出现,利用自己的威望使南夏与熵朝达成和解,换来了直到今日的和平时光。
随着和平日久,人们已经开始淡忘了昔日那些令人色变的怪物,而血裔也逐渐成为了一个禁忌,很少被人提起。
于是,太多的故事变成了历史,历史又成了传说,传说最终变成了神话……
而这些神话在世间流传的过程中,又衍生出了各种各样的版本,不过无论哪个版本,都把血裔描述为强大、神秘且具有无可匹敌力量的怪物。
所以听文群涛提及血裔,傅锐马上想到那些传说,震撼之余,他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些记忆碎片,那是自己幼年去璞门关投军前发生的事情,似乎与传说中的血裔有些关系。只是那些记忆的场景很模糊,而且和以往的感觉相同,他始终感觉自己的那些记忆里似乎缺失着某种重要的东西。
自己的记忆里到底缺少什么呢?傅锐皱着眉头苦苦思索。
如同过往的岁月一样,傅锐仍然没想出个所以然,他抬头问道:“世上当真有血裔?”
文群涛面色凝重地说道:“我也没有见过,民间把血裔当成传说,但我可以肯定那些传说不是空穴来风。”
“你的意思是进京的路上会遇到血裔?”傅锐眯起了眼睛。
“不确定。”文群涛回答的模棱两可。
“你们究竟保护的是什么人?”傅锐皱起了眉。
文群涛伸了个懒腰,微笑道:“这个无可奉告,我来找你是需要你给我们当向导,而一个向导是不需要知道太多的。因为章威的关系,我说得已经够多了,所以现在只需要你做个决定,要不要跟我们走。”
傅锐低下了头,唇角微微抿着,脸上时而流露出忧虑的神情,时而又显得犹豫不定。
好半天后,他才抬起头说道:“两个条件,第一我要带上小蛮一起;第二,我只负责当向导带路,一旦遇到危险,我不一定会帮忙。”
“成交。”文群涛回答的很干脆,从怀里掏出那袋银子扔给了傅锐。
傅锐收好银子,正要再问些什么,身旁忽然传来一阵“咣咣”的铁器敲击声。
两人扭头一看,原来是老张正在用大勺刮着锅底,一边刮还一边叨咕:“大半夜就点了两碗面,居然墨迹了这么久,还让不让人收摊?”
文群涛笑着长身而起,向老张略带歉意的说道:“对不住,我们这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