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待王自健追问,老潘又道:“先辈们来到武汉后,选中了龟山头斜对面的回水湾码头,从此在码头上安营扎寨,有的跑运输、有的在码头做搬运,有的开起了板厂、炭厂,做起了工厂主,慢慢地来的新化人越来越多,为了生存,先辈们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他们和武汉当地的地头蛇斗,和安徽、江西等省份的帮派斗,文打官司武打架,硬是把码头给占下了,还打造出威震长江的宝庆码头。为了管理码头事务,防止其他帮派侵犯利益,后来先辈们成立了宝庆帮,出资创建了汉口最气派、最豪华的宝庆会馆,可是先辈们没有想到,由于宝庆码头位于汉水与长江的交汇处,又紧邻着汉正街,地理位置优越,可以说是武汉三镇最好的码头,自然让无数势力觊觎,从占下码头那一天起,宝庆帮和其它帮会的争斗就从来没有停止过,特别是徽州帮,一直就想将码头据为己有,和我们的争斗最为厉害,历史上我们宝庆帮与徽州帮就曾爆发过两次大的武装械斗。”
李友春听的入港,他见老潘杯中无酒,主动为其倒上,老潘看了他一眼,不以为意地一口喝干接着说道:“第一次是前朝咸丰六年丙辰年,徽州帮突然袭击宝庆帮,当时七十多岁的帮主何元仑指挥宝庆帮帮众分三路迎战。双方在码头激战了一日,中路大侠王爷山领军,他施展梅山功夫一马当先冲在前面,他拳如风、腿如电杀得徽州帮毫无招架之力,狼狈逃窜,此战徽州帮被打死十人,伤者无数,被迫认输。我们宝庆帮趁此机会全面出击将上至大水巷,下至沈家庙,内至广福巷的地区全部划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地盘从此翻了一番。第二次是前朝光绪十五年己丑年,徽州帮贼心不死,他们打通了李鸿章的关系,一纸状书将宝庆帮告到了衙门,当时的汉阳知府程庆煌是安徽下江人,又得了徽州帮一千两银子的好处当然偏向徽州帮,于是他派人到宝庆码头拆房子,准备先拆房子后赶人,宝庆帮哪能容他这般欺辱,帮主邓公台集合人众奋起反抗,痛打了拆房的官差,把他们赶出了码头,这下惹怒了程庆煌,他以宝庆帮目无王法,胆敢殴打公差为由,要重处邓公台和宝庆帮帮众。当时宝庆帮里有个叫彭澧泉的读书人,见事情紧急,找到时任湖北布政使的蒯德标,要告程庆煌收受徽州班贿赂,并四处扬言要进京告御状。蒯德标虽然是合肥人,但他为官还算清廉公正,又不想事情搞大,就告诫程庆煌要慎重审理此案。程庆煌于是面上不敢继续偏袒,他心里又咽不下这口气,便想出一个极残忍的办法来判定码头的归属。他高坐堂中,唤来两帮人马,当众将一双练武用的铁靴放在炭火里烧得通红,而后丢在堂前声称只要哪一帮有人能穿上红铁靴走上三步,码头即归该帮。徽州帮见了个个胆寒,无人敢应战,我们宝庆帮有个理发匠自告奋勇,穿上铁靴“蹬蹬蹬”走了五步后才倒地,不久身亡,程庆煌感其勇烈便将码头判给了宝庆帮,但他恼恨彭澧泉告他受贿不想放过,就宣称宝庆帮殴打官差一事由彭澧泉收押顶罪,邓公台不允,彭澧泉却自已走入大牢,后来彭澧泉也死在了狱中。宝庆会馆为了纪念两人,特意在公坪巷25号修建了‘彭公祠’,几位若有空可以去看看。”
李友春很是不忿:“老潘,那个理发匠为了你们宝庆帮的利益而死,如此侠义之人,宝庆帮应该查清楚他的身世好让他流芳千古,怎么,他就没有名字么?”
老潘似乎很理解他的想法,他尴尬地一笑:“理发匠为何没留下名字我也曾经问过帮里的老人,他们说事发后帮里曾经派人去新化多方打听理发匠的身世,可没人知晓,只知道他是大熊山人,一个人刚到武汉不久。”
袁西忽然想到《三国演义》里的故事:太史慈遂不候刘繇将令,竟自披挂上马,绰枪出营,大叫曰:“有胆气者,都跟我来!”诸将不动。惟有一小将曰:“太史慈真猛将也!吾可助之!”拍马同行。这员小将后面居然一个人阻挡了程普、韩当骂十二员猛将,让太史慈和孙策大战了五十回合,致使“策刺慈马,而揽得慈项上手戟,慈亦得策兜鍪。”
这样一员猛将,罗贯中却不将其姓名道出,只称其为曲阿小将,其中定有其难言之隐,莫非理发匠的身世也和曲阿小将相同,存在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以宝庆帮的实力完全可以将整个新化县城查个底朝天,又怎么可能查不出理发匠的姓名?时人奈于种种缘故未将真相载明,时间久了,那些人、那些事情隐于历史的重重迷雾中,后人更是难以知晓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