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怎么就馋起来了,咱们北陵君还没吃呢,自己倒是倒腾呢。”黄名说。
“没事没事,都是自家兄弟,多吃点。”汤显说。
“你两是学的明白,肉让你们都吃光了,酒倒是一口没尝。”黄名说。两苏氏兄弟可好,一个劲的埋头干饭。
“先祝祝酒吧。”李北陵说。
“祝酒祝酒了兄弟们,来来来,干杯干杯,祝我们的北陵君这次出使中原完美结束,祝我们的北陵君在匪丘部落那边剿匪成功。”汤显说。
“喔喔喔……喔喔喔……库赤库赤来哦来哦来哦……库赤库赤欧来欧来来……”战士们异口同声。
桌上酒舞杯倒,人人高声雀悦。来干来干,千杯胜千言,肝胆胜杯酒。声音渐细,人影渐消……
月色当头,沙沙声落落。
李北陵赶着马儿向家飞奔,六小时后,全然是夜色朦胧,李北陵一阵哆嗦,激动的不行。顺出十两白银,向村里跑。长长的石沙路,两边木房,三面围墙。左转穿过这些房屋,沿着狭小的道路向内走,转了数个弯,终于到了家。
李北陵站在高高的木桩下,面对着日日夜夜思念的家,一切都像是那么梦幻。就像是自己穿越了一般,像是在梦里,梦推动自己行走。记忆里,月色里,西面的银杏树,面对母亲房间;东面的柿树,面对自己的房间。地上不再见得到黄黄的树叶,树上也不见青青的绿叶。又好像地上落满了树叶,只看得不那么分明。柿树高挂雪里红橙黄,一只一只。
静静地走进家里,一张皱纹遍布的,旧的不能在旧的木头桌子,三两张破破旧旧的椅子。李北陵想想要不要叫母亲,银月普照,人应该睡得很熟了。这一年多又没见了,想必自己的模样大变了。还是叫叫她吧。李北陵轻轻喊起母亲。
“儿子诶——”李母突然就醒了,声音里带着哭腔说。李母走近,抓着儿子两边胳膊肘,摩挲儿子的脸,又慢慢缩了回去,说:“仔诶,你受苦了,你受苦了——”李北陵穿着貂皮边纹近乎落地黑裘衣,铜纹花边落肩头盔,银边连腿包腰短衣,脸色却是很憔悴。
李北陵也带上了酸楚,说:“妈,妈,你看这是什么。”儿子提起一小袋子,沉甸甸。母亲眼泪溢出眼眶,说:“你妈妈我是天天盼着你回来啊……”
母亲的房间内一张床,一张梳妆台,一张撕满地的日历。床上朝西边的窗子靠近,梳妆台上小柜子打开,一把剪刀,线,针,刀,化妆用品,日历拉到了昨天。
“我不要你的钱。”她说,接着把钱推给儿子。儿子不接,她又强掰开手,说:“我这么大年纪了,不要用钱……”儿子死活不肯接。
李北陵说:“妈,我在军队里有固定的一日三餐,有睡的地方没用不着钱。”
母亲说:“你可别骗我一老太婆子了,出门在外,怎么能不带钱在身上。”
儿子说:“我有钱的,你不用给我。”
母亲说:“你的钱呢,拿来看看。”
儿子说:“我的钱放在军队里了,刚从军队回来,忘拿钱了。”
母亲说:“不行,你可接着——你又骗我老太婆了。孩子呀,你听我讲。我是没读过什么书的人,吃了读书的亏。一辈子钱在我这都没什么用。你拿着吧,以后赚了大钱分我一点就好。”
儿子拗不过母亲,仅把几两塞给了母亲。
李北陵走进一年未见的房间。一张床,一张书桌,几本杂书,一支笔。他走近靠窗的床沿,弯着腰看了很久。床上刻着自己的祖父和父亲,又想起了母亲讲的故事。一生未被封侯的祖父。满天的星星逐渐显现出一个骑马弯弓的将士,屡立战功,年纪轻轻就在可汗身边做侍从。后来大败叛军,杀敌夺旗,威震天下。本该是要授予官爵。缺似乎听信了叛军的谗言,接受了印绶,被发配边疆,一蹶不振。你说一个骁勇善战,杀敌无数,即将接受赏赐的将士,怎么就会做出这种事呢?背后一定受了小人奸计。李北陵现在心里裹着一股激发不出去的愤懑,誓要得出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