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鄯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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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大军进驻鄯州,其民以党项人为主,自隋灭吐谷浑,大部分党项人内迁至鄯州,鄯州北魏孝文帝设立,治西平,隋灭吐谷浑,内迁党项人,改治湟水县。后吐谷浑伏允扩张,唐初因国力衰弱,无暇顾及,故而鄯州名为中国之州,但实际控制者乃是吐谷浑,虽无统治,但也是被视作后勤仓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因为其地利,日月山自古有“丝绸南路”之称,是青海和鄯州的重要通道。北部是农耕文明为主的中原文明,而南部则是青海湖畔的游牧民族,同样是内外流河区域的天然分界线。而日月山失守,则中原内缩至兰州,若日月山光复,则中原外扩至青海全境。自古为西域必争之地。
但李政此刻是不知道的,他并不是神人,什么都知道。
进驻鄯州之日,李政看到了与兰州肃穆不同的萧条,百姓们看着唐军,一脸漠然,似乎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李政在他们眼里看不到惧怕,也看不到欢欣。这很难形容出来,大抵是一种无奈吧。
他们守过城,也投降过,为了活下来,他们纳税也试过了,紧闭房门也试过了,可最后,还是一个个的亲人,倒在了自己身边。他们此刻就像是草原上的人类饲养的牛羊,看到了人,也不会惧怕,只顾着低头吃草,然后等待着屠宰。
众人见到这番光景,也无不是一声长叹。城内的民房已经破损的不成样子,大概是吐谷浑进城之后烧杀抢掠留下的产物。烧毁的碳化房屋,里面依旧住着人。十户人家就要有四五户带着孝麻。
城外的庄稼已经被收割完了,大概是还没有完全成熟,就被人抢了去。如今已经是六月了,下半年怎么过,城内的百姓没个奔头,大概就是活下去等明年,活不下去就跟找个好地方躺下。他们不敢播种,因为如果现在播种,那么在十月份的时候,吐谷浑还会再来一次。可他们又不敢不播种,比起他们十月份再来一次,如果一粒粮食也不种,他们还是会饿死。
李政见过河北的模样,可那儿的人,还有对于活下去的希望,他们知道,只要灾年一过,那仍然是可以丰衣足食的,可这儿的人呢?每一年都是如此,丰衣足食对于他们来说,仿佛是个天方夜谭。
他们有些人跟着商队走了,去东边当了奴婢,至少,活的能舒坦一些,有些人,则走不了,普通人一天最多不过三十公里的脚力。三天不喝水渴死,七天不吃饭饿死。每天三十公里这个数字再砍掉一半。能走到哪里去?恐怕大概就是饿死在路上罢了。
入城前,李政下令道:“传令下去,敢有擅杀乡民者,夷三族。敢有擅拿一物者,军法论处。进城之后,不许骑马,留下一府的人负责警戒,其余人跟着自己队正,看看能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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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一声惊喝,连忙跑进屋内,拿起了一根快要烧焦的木棍,对着房遗爱。房遗爱眼泪都快出来了,他说到:“你别怕,我真的只是来帮忙修修屋子,你不让我修,那我就走。你什么时候要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他一个花花公子,平日里花天酒地那也是人之常情,可哪里看到过这样的景象,那妇人坐在门前,头上只戴着一白麻条,依靠在房前,衣不蔽体,如果那些被扯碎的布条还叫衣服的话。西域的天,昼夜温差大,她只能白天睡觉,晚上打起精神,熬过寒冷的一晚。
房遗爱见状,将自己母亲送给自己的抵御风沙的狐裘摘了下来,给这位妇人披上,可那妇人却猛然惊醒,似乎是应激了一般,冲向屋内拿起了一根烧焦的木棍,对着房遗爱。
“我......我不是,我........”本就不擅长说话的房遗爱,更是有口难辩,一时间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可他的动作就是最好的解释,他一没有进入房内,脸上也没有淫恶的表情,有些时候,语言不通,但心却是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