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别说,这一遍唱下来,夏琳把她特有的音色充分发挥了出来。清冷而柔美,却又蕴含着金属般的音质,与充满一往无前意味的歌词,以及从跃动中呈现坚定的曲调搭配在一起,演绎出了与周颂心中原唱不尽相同的另一种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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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这遍还行吧?”
唱完之后,夏琳不等周颂说话,主动提出了评价要求。
与上一遍努力摹刻从周颂身上听到的原唱版本不同,这次是她自己的唱法。
之前从周颂身上听到的歌,因为有原始版本可以参考,她都在有意无意地往上面靠。包括被视为她独有唱法的《我和我的祖国》《但愿人长久》,其实也是在照猫画虎。
不过,从另一方面说,这两首歌的发声方式和演唱技巧也实实在在地影响了夏琳。哪怕最初只是复刻,经过反复演唱,夏琳已经感觉到,利用这种唱法已经逐渐成为一种本能,似乎自己本来就应该这么唱一样。
这次拿到六首歌谱,夏琳一开始也是在模仿从周颂那里听到的版本,但很快就从心里涌出了一个想法:“如果把这里或者那里,按着我感觉舒服的方式调整一下,效果会不会更好?”
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压不回去。之前跟周颂一起合练的时候,她就试过几次,虽然比较生涩,但逐渐熟练以后,确实觉得舒服多了。
刚才录制小样时,为了不出错,夏琳仍然选择了模仿之前听到的版本,反而是不满足于复刻原唱的周颂抢先一步提出了进阶要求。
“我觉得这一遍比上一遍好很多。虽然某些地方的处理还不如上一遍纯熟,但这一遍是你自己的东西。”
这是周颂对夏琳版《披星独行》不掺水分的真实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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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周颂的话,顾景芬也从覃永成手里把歌谱重新拿了过来:
“还真别说。我本来觉得第二遍没有第一遍顺耳,让周颂这么评价一番,又觉得好像是他说的这个意思了。夏琳,你按现在这个样子,把握一下节奏和感情,咱们再试一遍。”
说着,顾老师又看了一眼覃永成:“覃老师,您有何见教啊?”
“你把关你的,学生唱学生的,我听我的,不就很好?”覃永成淡淡地回答。
在他看来,夏琳唱的当然不是没有瑕疵,有些细节,甚至在当前声乐教育观点里就是不允许这样处理的。
但一想到这孩子是个通俗歌手,覃永成又觉得没啥可指摘的了。人家都已经默认自己是“野路子”了,你还能说什么?
再说,覃永成又想到,这孩子的声乐课是金麟教的,虽然没学多久,总不至于连这点儿忌讳都不懂。那就只能说,她就是觉得这么唱的效果好呗。
算了算了,何必跟小孩儿较真呢,坐在这儿踏实听歌,挺好。覃永成默默地想。
他似乎已经忘了,本来他只是听章黎说顾景芬带着学生夏琳在这里录歌,一时兴起,要来看看这位老朋友和下一轮的论战对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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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琳,你就想:只有你一个人,下定决心去闯香江。对那里你几乎毫无了解,但又抱着一种美好而朴素的期待。临行之前,你会有什么感觉?”
又打磨了两遍,周颂对夏琳的技巧已经没有什么意见,但总觉得她在感情表达上还差了几分。
这首歌出自程惠娴初次告别歌坛时的告别专辑《永远是你的朋友》。彼时程惠娴论歌坛地位,堪与梅燕芳分庭抗礼,却突然宣布赴美留学。
虽然通行说法是,她的隐退是被同年著名的“《千》《夕》之争”所激,换句话说,是被打压导致的,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当年的十大劲歌金曲奖中,《夕阳之歌》确实拿到了金曲金奖,《千千阕歌》名列第九;然而到了十大中文金曲奖颁奖的时候,局面就倒了过来,《千千阕歌》第二,《夕阳之歌》第十。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平衡了。
程惠娴虽然被歌迷昵称为“娴公主”,但又没有公主病,说她能因为这点儿事情就被刺激退圈,未免也太小看她。
实际从后世报道来看,程惠娴是从前一年就开始筹划留学事宜,也就是《娴情》大爆以后就产生了想走的想法,而同年下半年的《秋色》,已经是宝丽金给她做的告别专辑。
只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她这次没走成,“告别专辑”的名头才落到了次年的《永远是你的朋友》身上。
《披星独行》歌词中传达出的义无反顾前往未知世界的决心,完全可以看作程惠娴渴望离开歌坛去留学、并终于能实现愿望之下的自我剖白。可能正因为她早已决意告别歌坛,才会唱得如此坚毅而美丽。
若论这种感受,夏琳自然是没有过的,周颂只能让她去自己设想场景。
“这个……”夏琳沉下心去,低着头想了好一阵,“是要带着一丝忐忑,但无论如何,已经决心一头扎进去的感觉吗?”
“对对!就是这种感觉,试一下。”周颂冲夏琳比了一个大拇指,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