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泛起鱼肚白,长安城依旧笼罩半边夜色。
昏暗驴棚中,白驴站立床边,伸着舌头舔舐着沉睡中顾绝妙的心口脸颊。
每舔一口,原本赤红的舌头上,便会加深一层灰褐色的厚胎,随之也会有一抹淡淡的青色光华,渗入顾绝妙的皮肤。
“够了。”
不知何时,张德帅换了一身崭新的淡蓝长衫,出现在了白驴。
往日蓬乱的头发,也被整理的一丝不苟,神色淡然。
“应该够这小子多活些时日了。”
“把他弄醒。”
白驴大眼闪烁,伸着脖子凑到顾绝妙耳边,猛吸口气,忽然“嗷”的一嗓子!
声音穿透力强得可怕,左邻右舍院子里的狗,都跟着叫了起来。
“地震了?哪地震了?”
顾绝妙惊得瞬间坐起,拔腿就要往外跑。
忽然看到身边一人一驴,不慌不忙,这才反应过来被耍了。
“你做春梦了。”
老头儿不怀好意指了指他高高隆起的敏感部位。
“呸!这是身体健康的成年男子,早晨正常的生理反应!”
顾绝妙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早没有了?”
说完倒头就要睡回笼觉。
张德帅似被戳到痛处,眼神无奈。
叹了口气,道,“你想好了吗?老夫这忙你帮是不帮?”
“帮!但也得等我睡醒了再帮!”
顾绝妙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很不耐烦。
“来不及了!”
老头儿二话不说,一把将他从床上拽了起来,不由分说,开始扒他的衣服!
“昨日你和不敬在云中居找到的名单上的人,都死绝了!”
“你快换衣服,跟老夫进宫面圣!”
“死了?”顾绝妙立马清醒。
他预想到接下来的案情会很棘手,但没想到会这么棘手!
昨天云中子遗书中牵扯出的那些官员,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长安城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这么简单就死了?
“怎么死的?”
“路上再跟你说,马车在外面候着呢!”
“我去干什么?让彭追去啊,他也知道的不少!”
顾绝妙不情愿道,帮忙是一回事,参与朝堂内斗又是另外一回事。
现在瞎子都看得出来,是朝廷内部出了问题,凶手要清理证据,杀人灭口,自己掺和的越多,身上的麻烦也越多。
“彭追昨晚已被大理寺收监,整个长明司的不良人,如今只有你一个能自由活动的,你不去谁去?”
顾绝妙白眼一翻,这踏马从上到下,纯纯一帮饭桶啊!
自己都把查到妖邪的证据送到嘴边了,不良人还能被连锅端?
院中三间土房的中间那所,窗户上还闪着灯火,呼不敬似乎一夜未眠。
门外,三驾马车停靠路旁。
一锦衣青年踩着贴身太监的后背,趴上院墙向内眺望。
见驴棚中走出二人,急忙跳下,站到门前,微微躬身。
“李璘见过监正大人,在下受东宫所托,前来接二位进宫面圣!”
张德帅微微点头,指了指青年向顾绝妙介绍道,“这位是永王李璘,圣人第十六子。”
顾绝妙假笑一声,拱了拱手,“久仰久仰!”
唐玄宗的儿子女儿多如牛毛,不怎么有名气的,他还真不不记得。
李璘也没怎么在意这个看着年纪轻轻的不良人,见他是从驴棚中出来的,更不放在心上,也没怎么多问。
而是侧头朝着院中望了望。
“监正,不敬呢?她不是也该一同进宫吗?”
张德帅玩味笑笑,“哄孩子呢。”
“孩子?谁的孩子?”李璘一愣。
“他的。”老头儿指了指顾绝妙,没多解释,直接上了最前头的那架马车。
顾绝妙暗叹一声,正要跟上,却被青年抬手拦住去路。
“不敬哄的是你和她的孩子?”
“我说不是,殿下信吗?”
顾绝妙本是无奈之言,听到李璘耳中,却成了赤裸裸的挑衅!
呼不敬失踪这三年,他可以说是日夜牵挂,思念有加。
今日特地向东宫请命,想要尽早看这朝思暮想的人儿一眼,哪料到闻此噩耗!
人家孩子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