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凉,一轮圆月如玉盘般镶嵌在天空中,向着大地洒下一片银辉,苍穹之下,一名中年男子手里攥着块白色的绢布,正站在月色满庭的院中,仰头望着天空里的漫天繁星,仿似是在找寻印证着什么。
他身形颀长,天庭饱满,目若朗星,鼻梁高挺,留有美髯,手里捏着的白色绢布一角,绣着朵浅蓝色的小花,看上去已经有了些岁月的痕迹,边角不再平整,微微卷起发黄,他在院中踱着步子,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眼神时而炯炯热烈,时而阖眸沉思,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过天上星辰。
“四叔,你在院子中做什么呀?”身后,有一稚童的声音响起。
中年男人身躯一震,却并未因为自己的思绪被打断而气恼,他转过身,看向刚刚跨出屋门,朝着自己奔来的稚童,露出微笑。
待稚童走近,他缓缓蹲了下来,捏了捏小童如苹果般的圆脸,脸上泛起和蔼的笑容,看着他问道“阿沁,你吃完饭啦?怎么样,吃的好吗?”
“嗯,今晚爹亲自下厨给我做了我最喜欢吃的酥肉,你看我现在,吃的饱饱的啦!”阿沁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脸上有些得意。
“对啦,四叔,你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是在做什么呀?”阿沁靠着旁边围树的台阶坐了下来,双手托着下巴,睁着大大的眼睛问道
“噢,这个啊..四叔是在寻找某些人或是某些事存在过的证据。”男子看了看手上的绢布,笑着解释道。
“噢,那给我讲讲啊!”对于个每年会家里出现一两次,见多识广的四叔,阿沁是打心眼里喜欢,因为四叔,不仅每次会给他带一些好吃的,还会带来一些稀奇古怪的有趣玩意儿。
“你想知道吗?阿沁!”男子眯着眼睛,满含笑意的委身靠着他坐了下来。
“嗯,嗯,当然想啊,四叔!”阿沁坚定的点了点头。
“好吧!”中年男人整理了一下思绪,刚才因为陷入思索而迷离的双眼,此刻也开始变得明亮了起来,他又缓缓抬头望向星空,说道:那我应该从哪里说起呢?嗯,就从这儿吧,在圣煌大陆南部边陲的一个小村子里,生活着一个叫做陈小棵的女孩。。。。
石屋村并不大,几十户人遍布在群山之间的一块空地上,周围是郁郁葱葱的山林,一条江流从大山之间蜿蜒流淌而来,绕村而过又流入群山之中,河中时有鱼儿跃起,“噗嗤”一声,又扎入水中,惊飞一群白鹭,微风吹拂着河堤旁一排排低矮的火棘树枝丫,将树枝上红色小花的淡淡香气,带着飘向漫山遍野。
此时正是四月中旬,河两岸的稻田里,农人正忙着插秧,插好的秧田和还没插秧的农田交叉错落,形成一幅拼图的模样。
陈小棵走在田垄之间,伸手将落在肩上的马尾甩向身后,往村中的方向行去,刚才在河边割草的时候,她在河旁边一条被杂草虚掩的小沟里,发现了一条搁浅的草鱼,草鱼约莫有三四斤重,所以陈小棵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它抓住,此时它正受困于陈小棵身后装满草的背篓里,草鱼每每挣扎,陈小棵就感觉自己的背篓又沉了几分,但这小小的挫折,又怎能妨碍此刻她心中的惬意。
左转右拐的走过那些田埂,又越过几个土坡,穿过一片小小的竹林,途中遇到一些村里的叔叔婶婶们,有牵着牛的,有扛着柴的,或是挑着扎好的干草的,当然还有担着粪的,每每相遇,陈小棵都会主动朝对方打个招呼,虽回应时有稍许冷淡,她也不甚太在意,然后擦肩而过,又相互匆匆的去忙各自手里的事情。
入了村子,道路变成了房屋之间的狭隘通道,行经两间瓦屋,走过一个晾晒的坝子,穿越一条逼仄的巷道,在经过刘婶家的院外时,院子里面果然传来了那个让她讨厌的声音:
“陈小棵呀陈小棵,牛皮菜一窝。
小孩不爱大人嫌,将来只能嫁猪哥。“
猪哥也是本村人,名叫作朱永黎,身世不好,他的爷爷在八岁那年,去山上抓蝈蝈时,被一伙逃窜到此的江洋匪流杀害灭口了,还好当时追击匪寇的军队已经到了村子附近,才让村里幸免于难...咳咳,总之比较凄惨,他爹也死的早,本来以前祖上传下些独特的挣钱路子,却不知为何在某一代突然间就断了传承,剩下他们娘俩相依为命,前几年,他娘也因为积劳成疾,瘫痪在床,朱永黎变卖了家里大部分祖上遗留的家产和房屋,四处求医问药,可即使钱银用尽,却还是见效甚微。
大家同在一个村子,周围乡里乡亲的见他处境可怜,对他多有照顾,赶趟上地里粮食熟了,给他送点红薯白菜啥的,虽说朱永黎长得并不差,待人也温和有礼,可以他这样的身世家境,要说到把女儿嫁给他,那是万万使不得。
院门被打开,刘婶的儿子赵航高高扬着头,眦着个大鼻孔,斜阖着眼睑瞧着陈小棵,嚷道:“丑八怪,我不许你从我家的门前经过”。